比起前面这些,你更不能做的是用狠辣的手段报复回去,纵使他人对你的伤害是你报复的千倍万倍,但是你也必须得要遵守那诸多如同狗屁一般的或明或暗的“规则”,但凡你的手段“过激”了那么一点点,纵使你的报复的手段比不上对方的九牛一毛……你也同样会被盖上“宛如恶魔”的标签。
这个世界真奇怪,不是吗?
阚青桐咧嘴笑了,白如珍珠一般的上齿更映衬了笑容的灿烂,简直令人目眩神迷。
世界真奇怪,如果被伤害的是女人,那世界会更奇怪,因为那些苛责,会仅仅以“你是一个女人”为理由,而加重千万倍。
就比如阚青桐的此时此刻,向宏光从一开始就辱骂她狠毒,即使那时候她还没开始和他们玩游戏,只是把他们绑了起来而已,而他明确知道自己对裴秋芸做了什么亏心事,却还是有底气理直气壮地指责她是“恶魔”。
世道总是如此地令人疑惑,倘若是个男人手段狠辣地报复了仇人,纵使有无数人会唾弃他手段狠辣宛如魔鬼,那也会有另外一些人支持他,甚至是崇拜他——“无毒不丈夫!”“有仇不报哪里算得上是男儿?”“好男儿当快意恩仇!”“男儿卧薪尝胆,值得称赞!”“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挺好的不是吗?当一个坦坦荡荡的坏男人也不错。
可是但凡这男人,换了个性别,变成女人,那就算是捅破天了。没有人会夸你“无毒不女子”的,他们只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你,因为“最毒妇人心”,明明是你只是有仇报仇,但是你手段如此狠辣,你依然是“蛇蝎妇人”“心肠歹毒”“恶妇毒妇”“老虔婆”……
就像是今时今刻,明明2022最是清楚这些人对“她”,他们又究竟残忍地对裴秋芸做了什么,而她所报复回去的,可有十分之一?可是尽管如此,2022还是条件反射地说她是“魔”。
倘若这不是一个剧本的世界,报复的女人也不是她这样有自保能力的人,那后果会更严重。
你以为一个女人这样报复之后,只是被唾骂辱骂而已吗?那当然是不够的,敢于报复的女人,就像是这个世界的异端,而异端,就要被铲除!他们会说“如此狠辣的人,纵然是在报仇,也恐怕早已经失去了本心,焉知其不会祸害他人?”,所以不如先下手为强,把格格不入的异端湮灭在其萌芽时期。
真是可笑啊,阚青桐漫不经心地想到,明明那些指着她大骂特骂的嘴脸,如今回忆起来早就已经模糊不清了,可她却依然觉得这一切可笑如初。
阚青桐大抵是很不甘心的,群雄逐鹿,天下之争,自然是血腥的,谈什么仁义道德,岂不可笑?更何况明明当初那么多的阴谋阳谋,那么多的纵横捭阖,是她和兄长一起执行的,甚至她的兄长才是操纵全局的人,而她不过是从旁协助,努力学习的辅助罢了。
可是兄长飞升后,那些狗东西为了阻止她登上太女之位,便以那些明明称得上是她的“功勋”,她的“荣耀”的过去,作为攻讦她的借口,于是见证了她的强大的东西,成了她心狠手辣不堪为帝,无法体恤民众,必成暴君的证据。
她的功勋与荣耀变成了她性情暴虐的见证,而她兄长的功勋依然是功勋,荣耀也依然是荣耀。
双标到令人发笑。
诸多往事实在并不令人愉快,阚青桐便收回了思绪,她似乎有些恍然,开口的时候依然平静温和:“不要说我是魔,我不喜欢别人说我像魔。”
权当是这个小系统什么都不懂吧,毕竟它甚至认为自己的剧本很好,女主角裴秋芸应该是觉得“爽”的。
更何况那些往事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阚青桐忘记了这些“千夫所指”的同时,也忘记了可恶的“千夫们”人头落地,血染柴市口几日几夜洗不干净时的快意。
阚青桐慢慢地掏出了手机,一边打妖二零一边说:“狠辣也好,恶毒也好,恶鬼也好,诸多辱骂于我毫无意义。”
电话还没通,阚青桐依然浅笑盈盈:“任何一个蹑足高位的人,都不是会被这些不痛不痒的辱骂操控的人。”
事实恰恰相反,高位掌权者,才是玩弄这些道德评价的人。
她也曾困惑过,可是抽丝剥茧后,一切都并不难理解。他们为什么要道德羞辱他人,因为他们的道德水平十分高?不不不,当然不是那么虚无缥缈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朴实无华的,因为——利益。
阚青桐其实能理解那些狗东西们的心思,比起追随着自己的兄长四处征战,威名赫赫的她,当然是她那足不出户的弟弟更容易对付,比起天资绝佳,心思深沉的她,当然是她那天资平庸,涉世未深的弟弟更好操控……所以他们攻讦她,他们不希望她当上皇帝,他们希望下一个皇帝是个好对付、好操控、好拿捏的皇帝。
可是阚青桐最不能接受的,是他们攻讦她的借口——因为她是女人。
同样是杀人如麻,她兄长是力量强大,到她那就成了心狠手辣;同样是机关算尽,她兄长是足智多谋,到她那就成了心思深沉……
阚青桐轻笑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流行语来说,应该是——就你妈离谱!
“对、对不起……”2022要是有实体,这会儿应该和向宏光一样把自己给蜷缩了起来了。
“我不是辱骂你,我刚刚其实是想夸你来着……”虽然现代社会有点诡异,褒义贬用,贬义褒用,魔鬼什么的,究竟是表扬还是批评,真的就全看语境了。
不过现在看起来,它家宿主很讨厌“魔”,仅仅是讨厌别人说她像“魔”,而不在意这说法里头究竟是称赞还是贬损。
明明它家宿主那么温柔的,说话也细声细语的,语调也是缓慢的,可是它还是觉得她好有威慑力,好吓人啊嘤嘤嘤,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面和心狠的昭明太女吗?
阚青桐轻笑:“没关系,我没有生气的。”
她的笑很温柔,瑟缩自闭的2022相信了她的话,觉得她没有生气,还原谅了自己。
电话接通了,阚青桐镇定自若地和电话那头对话。
对方问及情况,她甚至都不需要酝酿情绪,下一秒就直接爆哭出声:“我、我的家人……呜呜呜他们只是吵架啊,为什么会动刀子,天啊天啊,呜呜,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多好多血,救命,医生快救救我爸爸妈妈……”
“我哥哥打了我妈妈,我爸爸又拿水果刀划开了我哥哥的脸,然后我哥哥就疯了,呜呜呜呜,嗝他拿了菜刀,砍、砍、砍我爸,我妈去拦,他也照砍不误,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家庭纠纷,多人互砍!
那边似乎明白了情况严重,接线的医生很努力地帮助“情绪崩溃”的阚青桐稳定情绪,让她报出了地址。
阚青桐哭喊着,磨磨唧唧了老半天才终于断断续续地把地址说清楚了,那边医生说已经了解了情况:“救护车会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请您保持电话通畅。请问您有没有报警?还有,你身边有没有止血的绷带、之类的?如果没有,麻烦拿棉质衣物……”
阚青桐看着蛆虫一样满地乱滚乱爬的向宏光终于竭力了,直接加入了瓮家骏的昏迷行列,噗嗤一下就笑了。
然而开口的时候,她慌乱无措:“哥哥不要,我不会报警的,我不是在报警,我是在叫救护车啊,啊——”
装模作样地喊完,阚青桐直接把手机一甩,准确无误地丢进了游泳池。
通话被迫中断,完美。
那边向母也终于吐了肚子里的水,醒了过来,但是整个人都浑浑噩噩,像是灵魂都被抽空了一样,浑身上下的也没力气,只躺着不动。
向父也显然精疲力尽,见向母醒了过来,让他多撑一秒他都表示无能为力,直接一下子就躺倒了向母的身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了。
其实有点意识的都听到阚青桐打妖二零的动静了,但是他们真的提不起任何力气去应付任何事情了,别说让他们报警什么的了,他们现在爬都爬不起来。
所以当阚青桐丢了手机,哼着小调往外走的时候,也没有一个人敢拦着她。
犹犹豫豫了好久,2022还是冒头问:“你搞成这样还给打妖二零啊?”
“当然,不然你以为我要杀了他们吗?”
“难道不是吗?”2022理所当然地反问,“你自己说要让他们活不过清明节的。”
“那是吓唬她的,”阚青桐噗嗤一声笑出声了,“我为什么要杀了他们?这些渣滓不过烂命一条,死了就死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只有活着,才能让痛苦苦到无极限,让悲惨跳出新高度。”
“可是你走了又不把他们绑起来,等下那老家伙爬起来报警怎么办?”
“那就报警咯,”阚青桐无所谓地说,“你看我做这些事儿,像是在乎他们报不报警的样子吗?”
报警就报警,抓得到她再说,况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阚青桐笑意浓浓,她要去看看他们向家的列祖列宗们,她要亲自向他们讨教讨教他们家族是怎么把人类教育成牲口的。
灯火通明的地下车库,传来了跑车马达的轰鸣声。
“你你你……你会开车吗?”
2022的话音刚落,阚青桐就直接撞上了巨大的承重柱,砰的一声巨响,她淡定下车,那漂亮流畅的跑车车头都凹进去了。
阚青桐笑:“别担心,熟能生巧,这地下车库,还有那么多车呢。”
2022:“……”那么多车有鬼用,你又不会开!
但是很快,它又被打脸了,阚青桐撞废了两辆车,第三辆居然给她开得无比顺畅地出去了。
2022很想警告一下自家宿主,不要当马路杀手,但是眼看着她越开越顺,比老司机都更老司机后,它只能闭嘴了。
明明早已过了凌晨,夜色正浓,可是这座城市依然灯火通明,上了高速,进入隧道之后,更是恍如白昼。
阚青桐把着方向盘,明亮的眼睛看着前方的呼啸远去的车流,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其实对这个世界非常好奇,她其实很想多了解这个世界,多学习她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但是时间太赶了……她,暂时没有机会。
不过好在她答应给系统修剧本,并不是一个剧本,也许她还会进入类似的世界。
阚青桐一路从繁华都市,开进了山路十八弯,然后在这个偏远小镇上的破旧汽车维修店停了下来。
她知道这里,向家的老家还得继续往里头开,得进山里,那据说是什么他们向家的龙脉,而这个小镇是必然会经过的,因为进村的路只有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