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含章毫无防备。
被有力的大掌稳稳地握住。
梁铮分明是清醒的。
他不光清醒,还知道她的接近。
李含章无暇抬首,飞快地回撤小臂,下意识想将手抽走。
只是,她做不到。
梁铮紧扣着她,而她气力难敌。
他的指腹些微发硬,连薄茧都像在吻她的手心。
“卿卿。”梁铮唤她,又轻又沉。
他感受她此刻真实的存在,却令她忽而跌入一场羞臊的春风。
懵懂的小人儿被这春风吹得晕头转向。
他的体温像要将她灼化了。
可梁铮所求远不止如此。
“别害怕我。”
他嗓音微哑,仿佛在烈焰中滚过。
狼的强势攻城略地,试图挽回她的逃避。
李含章挣扎的动作蓦地一停。
——别害怕我。
这是梁铮第二次如此同她表达。
她的腕子悬在那儿,某种情愫也迟缓地凝滞。
她……并不害怕梁铮。
既然如此,为何要逃走?
她想逃开的——到底是什么。
李含章想不明白,可她紧绷的五指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她不害怕他。
应该……没必要逃走。
她掀起眼帘,眸光闪烁,双颊绯色如霞。
“我不怕你。”
声细若蚊,轻得像片薄纱。
“你……松一些。”
梁铮自榻上半坐起身,垂眉扫过二人相牵之处。
李含章的手很小、很软,像把一掐就碎的松雪,没有骨骼与手纹。
面前的小妻子宛如受惊的白兔。
双眸水波潋滟,微翘的眼尾泛着芳烈的桃红。
好像他稍一松开,她就要逃脱了。
可梁铮依然松懈了力道。
“嗯。”他相信她。
李含章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她的掌停留在那儿,甚至稍稍调整了握势。
柔顺地、尝试般地叩着他。
敛起翠羽的孔雀也在试探。
她小心翼翼地迈出囚禁着自己的孤独樊笼,一寸寸地向他靠近。
梁铮扬起嘴角。
他彻底移开五指,从侧反拢。
自外向内,将李含章的手圈进掌中。
他问:“心疼我?”
掌中纤指顿时一蜷。
但没有抽走。
李含章收回两扇眼帘,别开那张赧红的脸,不与梁铮对视。
“不要脸!”她骂他,“本宫、本宫……”
本宫……什么来着。
脑袋空空,掏不出什么词句。
她只好撅起唇,闷恼地甩他一句:“真不害臊。”
梁铮笑。
他就爱听她虚张声势地骂人。
自以为凌厉,却连话里头的酥软都压不住。
他用拇指刮过她的腕:“你心疼我。”
语气笃定,已不再是问句。
李含章拧眉,被人说得心头发烧,偏首要剜他一眼。
恰好与梁铮的眼眸相碰。
他的眸色深如鸦羽,溶有火光,像晚霞笼罩着深湖内的磐石。
桃花眸水汪汪地撞上去,霎时就碎成一团。
她不敢再看他:“你想得美。”
“是吗?”梁铮懒懒地笑,“那你哭什么?”
他的虎口挨着她的腕骨,几乎能感受到她跃动的脉搏。
李含章倔强道:“本宫何时哭过?”
“方才。”梁铮定定,“还有,先前叫我为你暖足的时候。”
提及那夜,李含章眸光一烁。
她没有回答,心潮被搅得凌乱。
梁铮捉住她刹那的犹豫,乘胜追击道:“你原本不必管我的。”
李含章闷着声,陷入良久的沉默。
当初,她确实可以不管他。
她本能借着他在丹云寨的经历,毁掉这一桩婚。
可她没有那么做。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为他瞒住曾经的旧伤,任由本属于他的灼痛将自己吞没——那痛楚与今日见他晕厥时如出一辙。
李含章越发弄不懂自己了。
她抿紧唇,无措地找了个解释:“本宫……是看你可怜。”
梁铮扬眉,貌若恍然。
下一刻,圈住她的手指骤然收紧。
“那我得抓紧。”他沉沉地笑,“趁我如此可怜,让你多心疼一会儿。”
李含章玉臂一僵,未明的臊热卷上肌肤。
悍烈的侵略感压迫着她,好似拍石的骇浪,非要将她心底的羞耻全都冲刷干净。
好怪、好烫的感觉。
再不走的话,就要溺在里头了。
她拧动手腕,想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