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郁悒的倾诉打下来,烈风似地,鼓得李含章懵里懵懂。
泪珠还在纤长的睫梢上摇摇欲坠。
她眸光迷蒙,努力地将方才的情况梳理清楚。
梁铮不光不嫌她脏,还为她洗了小衣。
所以,他才会一直待在外头。
似乎、好像……确实如此。
他从未对她恶语相向,甚至还用自己的衣物为她裹腿御寒,哪怕回屋后,也是任劳任怨地烧火备水、为她打理好一切。
照这样说,又是她误会梁铮了?
她……她不是故意的。
李含章心虚地垂下眼眸,双唇微撅,青涩又娇怯。
她再往下回忆,一点困惑冒了出来。
他刚刚叫她小孔雀?还、还有那个……
纠结之间,梁铮突然又拍她一下——力道比方才更多上几分。
“还不吭声?”
“小脑袋瓜又在想什么?”
连挨两下,她正委屈呢,羞恼的小脾气顿时涌上心尖。
梁铮这坏家伙,竟、竟敢!
她玉清长公主何时受过这种、这种——
这种奇耻大辱!
李含章来了精神,不甘示弱地回瞪着梁铮。
“驸马,你、你大胆!”
“不准你打本宫!”
两句娇声,尾音嵌着一腔软——不可不谓毫无气势。
梁铮低头,去瞧自家小妻子那张俏脸。
白颊透红,泪花闪烁,紧抿的唇漾着温存后的水泽。
分明的痣点在眸下,惹得人愈发心动。
“行。”
他眉头一挑,黑眸里溢出几分野性的痞气。
“我不打。”
话音刚落,梁铮稍一颠臂。
李含章毫无防备,重心不稳,扑入了身前人的胸膛。
“长公主殿下。”
低沉的话语贴在耳侧,咬字恶劣。
“这样你总准了吧?”
李含章知道,梁铮是故意的。
金尊玉贵的长公主,如今威仪全失,被人严实地锢在怀里。
从前,他可是连一句殿下都没喊过她。
李含章又羞又赧,绵软地摇着头,像一穗迎风摆动的柔藤。
桃花眼盈不住泪,颤巍巍地凝在眼角。
仍不肯讨饶:“不、不准……”
见她这幅模样,梁铮的心火烧得更旺。
他这阵子被她折磨得难受,早想将人收拾一顿,可当真见她泫然欲泣时,又恨不得左口乖乖、右口亲亲,什么好话都掏出来哄她。
也不知李含章给他灌了什么迷药。
一见到她掉眼泪,他就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但他也委屈啊——小金争更委屈!
他念着李含章天真懵懂,听不得歪七扭八的怪话,从不当面同她说这些事,只将这些心思悄悄地藏着,实在憋不住坏了,才说上二三、逗一逗她。
哪怕是说他对李含章百依百顺,也确实不为过。
梁铮烦郁地啧声,抱她的力道温和一些,嘴上却没松口:
“给你惯的。何事都要依你?”
他是对她百依百顺,可结果呢?
不光吃不上一点儿肉,还要被这小家伙诬赖!
娘的。越想越气。
他镇北将军何时受过这种气?
梁铮狠下心,走到床前,将李含章丢上软褥。
落回大片柔软之中,李含章缓过些力气。
她撑起半身,想下床逃跑,却被高大的身影堵住去路。
梁铮不放她走,将手臂一收。
凉风烈烈卷过。
“呀!”李含章惊叫。
她闭上双眼,慌忙用手遮住脸。
这臭流氓、大混蛋、坏家伙、狗男人!
梁铮也红着脸,抬手捏了捏鼻尖。
没想到会是这种滋味。
方才在芦苇地,他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眼下屋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日,反倒让他有些害臊。
他嗓音干哑:“反正今夜,你得给我个说法。”
李含章的五指紧紧并拢,透白的颈与颊遍燃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