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伯沉吟片刻,语重心长地说道:“公子,不瞒你说,当初我之所以对你提及老家之事,是怕你被赶出家门心灰意冷失了所有念想。其实我孤身一身出来这么些年,都到了这把年纪了,哪还有什么亲人健在呢?就算回去所谓的故乡也没有多大意义。
老奴这辈子唯一的牵挂就是公子你了。只要公子觉得合适,只要公子高兴留下来,老奴自然乐意。”
得一忠仆如此不只是谢家老爷几世修来的福分。
裴敏知情不自禁握住了谢伯那双苍老的手,
“跟您说了多少次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公子了,我们之间也不是什么主仆关系。从今往后,您和冯春就是我在这世上仅有的亲人。”
谢伯闻言也动情地拍了拍裴敏知的手背。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小春儿,你可愿意留下来?”
这是二人进屋以来,裴敏知头一次看向冯春。但冯春觉得有些受不住那目光,他的眼睛里光芒太盛。
冯春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裴敏知。
“我跟着公子。”
“好,其实谢伯这么大年纪,还要因为我遭受这长途奔波之苦,我心里一直不好受。这里远离俗世喧嚣,难得的清净古朴,我觉得到像是个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不如我们一家人在这里品味一番乡村野趣的小日子。”
“好,老奴这就去跟村长说去。”
冯春突然拉住谢伯,对他比划了一个等等。转身拿纸笔写到,
“公子大病初愈,不宜操劳,不必先急着搬过去。这两天我先去新宅子收拾收拾,等公子大好了,再过去也不迟。”
谢伯看了欣慰不已,说道:“公子你瞧,还是云哥儿,啊,不,是小春儿考虑得周详。老奴这就去很村长商量,等过两天公子大好了咱再搬过去。”
裴敏知什么都不用说,笑容已经甜到了心里头。
第18章
大地回暖,春心萌动。
没过几天,他们就正式从村长家搬了出去。小小的宅院半新半旧的,条件一般,却胜在古朴简洁。裴敏知满意极了,因为这是真正意义上属于他自己的第一个家,漂泊的旅人从此也有了归宿。
房子的结构很简单,两间对称的卧房四四方方,连接在中间的窗户地里砌着烧火做饭的灶台子。进门一个小院子,屋后还有一块可以种菜的园子。
裴敏知住进去的头一天,村里来恭贺乔迁之喜的老老少少几乎把家里的门槛都要踏平了。东家一把菜,西家一碗粮,很快把他们的小家置办得充满了烟火气。
谢伯和小春儿为了招待大家房前屋后地忙得团团转,迎来送往,添茶倒水,最后又为村里德高望重的几位长辈做了一桌子的菜肴。
裴敏知年纪轻轻却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在席间热情地照顾着每一位乡亲朋友,真可谓礼数周全,宾主尽欢。唯一的变数却出在他自己身上,他有些烦躁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追逐着一个瘦削的身影,完全不受理智的掌控。屋子里纷乱嘈杂,那么多来来回回的身影,哪怕冯春的出现仅仅只是露出了长袍的一角,也毫无例外地被他的视线在第一时间捕捉到。
冯春今儿个穿了件淡青色长袍,细腰腿长的少年人挺拔的身姿挺拔,格外惹眼。柔软的发丝在阳光下拢上淡淡的金色,垂落在肩头耳畔,与洁白细腻的肌肤相得益彰,衬得他整个人清冷出尘,仿佛谪仙。他身上那些可怖的伤口慢慢都消失不见了,脸色不再是初见时的灰败,走到哪里都要叫人眼前一亮,也许只有裴敏知还替他记得那些他从未说出口的伤与痛。
裴敏知恨不得将他按下来休息片刻,却碍于礼数无法脱身。好不容易将最后一位客人送走了,裴敏知忙拉着谢伯和冯春坐下,为他们揉肩布茶。
“谢伯,小春儿,今天辛苦你们了。”
“公子,你又说这种话。咱这日子过得越是热闹红火,老奴才越是开心吶。咳咳……”
“谢伯,我知道您疼我,为我操心这么多年,现在您也该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了。以后什么事儿尽管交给我和小春儿,您那,就安心享享清闲罢。”
“好,好孩子啊。”
“谢伯,我扶您回屋休息?”冯春摆手对谢伯比划。
“好。对了,公子,咱这东西两间屋子端的是一模一样,老奴不知道你喜欢哪间,就没敢随意安排。不去咱一同过去看看,你也好选出来一间,剩下那间我便跟小春儿住了。”
“您跟小春儿住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