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向后靠在椅背上,一味望着那锦盒发怔,只觉全身都在发麻滚烫,方才我亵玩这串铃铛的景象,一遍遍在我脑海中自虐般回放着,每一次我都像是挨了一耳光。
苏喻又是望了望,意有所指道:“隋公子神色不太对……”
他这话是在提醒我,我明明知晓,但是仍是控制不住极为难看的脸色。
万千句话堵在我喉头,更甚者,我想起了那件事,我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手死死按在锦盒上,咬着牙道:“若是方才……我仍是混沌不知事就好了。”
苏喻清眸一凛,制止了我接下去的话。
我望着他,后悔自己被激到失言,倘若谢明澜当真怀疑我,定有耳目随行而来,此言一出岂不是功亏一篑,想到此,我索性咬住指节,一手拍了拍苏喻的肩膀,示意他安心。
苏喻这个人行事向来有章法,他多半是生怕我挨了他那一针后演得不像,被谢明澜看出端倪,便当真施针让我失忆了。
在我醒来后的半年中,不知苏喻用了什么药方,反正我喝了他的药便不断有残存的混乱记忆涌上脑海,我的本性终归也是狡诈的,残存记忆中的苏喻时而痴情于我,时而算计于我,我一时也不敢信他,故而面上只做不知,静观其变,待到我的最后一片记忆也拼上了那一日,我与苏喻眼神交汇的一瞬间,便知晓了彼此。
我自是感谢他的,计是好计,人也是好人,如果有什么不满,就是希望他下次莫要再这般自信,事先和我商量一下也是好的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
谢明澜所说的“带上几个可靠之人随行”,多半不是“几个人”而已,对此我本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当我见到那个打头的护卫统领,还是忍不住眉梢一跳。
徐熙这人吧,虽然领的也是武职,但气质却和裴山行大不一样。
老裴出身微末,军功全是他一刀一枪杀出来的,许多次从尸山血海中捡的命,他是由血与火淬炼出的武将,不嬉皮笑脸的时候,确实有几分令人胆寒的可怖。
而徐熙……倘若说他年轻时还有几分读书人的模样,那么自打他承了他家老爷子的爵位领了武职,就愈发显现出一种介于武人和屠夫之间的气质,而具体是武官还是屠夫,这取决于行头。
比如说他现下褪了盔甲换了便服,一打眼就像是个孔武有力的屠夫。
我撩起兜帽,对他笑了笑,道:“有劳这位将军了。”
他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配上不动声色的探究眼神,十分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