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西洋钟嘀嗒不平,长针走过三圈,白氏视线从钟面移开,深吸一口气利落取出银针。
针尖上隐泛黑泽,似化不开之诅咒。
白氏力道顿失,指尖银针自空中坠落,在空中翻了个跟斗,针头落地,啪一声崩出尺远。
白氏深吸一口气,攒出说话力道,盯着宋凌一字一句道,
“祸根!”
作者有话说:
最近搬家,更新不稳定,我尽力。
第133章 食子(一)
宋凌一时愣住,放下里衣,倚在引枕上问:“什么祸根?”他隐有不详预感,膝盖小腿针扎似的疼。
白氏久不言,宋凌觑她脸色,捡些松快话说:“婶子怎做这番神情?莫非天下还有什么怪病能拦得住婶子?”
“呼,”白氏吐出口浊气,苦笑道:“罔我自诩医行冠绝天下,这些年却参不透你这病。”
宋凌喉咙一紧,又问:“不是寒症?”
白氏摇摇头:“乃娘胎里带来的祸根,初时症状类似寒症,春冬时分足下酸胀,膝盖麻痒但于行走无碍。病灶日深,由痒转疼。盖因肌骨消融,末期寸寸筋骨皆如冬雪入沸水,消弭无踪。好端端的人只剩下皮肉,生不如死。”
“我唤此祸根为溶骨症。”
溶骨症三字在宋凌脑海中不断翻腾,他瞳孔微微放大,他看见了宋承熙,藏于暗室形容枯槁的大皇子。他身份贵重,本该是最耀目的弄潮儿,却因生来体弱多病,常年休养。
更有皇室宗族历来子嗣艰难,多有早夭人。莫非这就是皇族掩藏的隐痛,源自血脉的诅咒。
恍惚间宋凌听见白氏问:“你母族祖上是否出现过相似病症之人?”
他下意识攥紧衣角:“未曾出现。”心里默默补上一句,非为母族,祸根在父族。五婶并不知晓他不是罗家血脉,罗家祖上体魄都壮得小牛犊一般,何曾出现这等诡症?自然而然往宋凌母族联想。
但他生母宋娘子不过一寻常妇人,祖上又何等何能患此等以血脉为媒介延续千万载的诡病?等等,真是寻常妇人吗?自从发现身世之谜,以及并不存在的梨花巷,宋凌总是疑神疑鬼。
遮天蔽日的鸟笼,无处不在的密探,真是用来监视一稚子?
白氏往前走两步屈膝捡起银针,语气异常凝重:“如果还有病人相互对照,我更有把握。”
宋凌已经穿戴规整,他向来是面对愈大的事愈不动声色,沉声道:“婶子目前有几成把握?”
能治就能治,白氏在从不夸大,如实道:“不到一成。”对病人她从来理智,绝不多给一丝一毫期待。但眼前人不仅是病人,更是她看着长大的侄儿。
白氏破天荒的打破自己原则,“南疆神医谷有蛊医,与中原传统医术相距甚远。中原不能治,不代表他们不能。神医谷蛊女一脉 纳兰氏,得天赐辟恶玉体,诸邪避退,百病不侵。”
“传闻中其血可解百毒,其肉能化百病。”
“哪怕如今神医蛊已经覆灭,但坊间传闻神医蛊任有后人幸存,只要找到他们,说不定……”
白氏慌了神,勾勒自己都不信的愿景宽慰宋凌,说者未当真,听者却有意。
宋凌心念一动,南疆,神医蛊,余孽,他好巧不巧正知晓余孽去向。而神医谷与皇族有血海深仇,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番无论是为小命还是为血仇,都势必与余孽共谋。
他心底自嘲,枉读圣贤书,终究做那谋逆之臣。
白氏还没来得及收敛一腔愁绪,忽见宋凌已经走完一套行礼告退的流程,准备往外去。她暗道一声糟糕,急急抓住宋凌:“孩子你莫做傻事,这病能治,我说能治便能治!”
她走得急了些,脚底打结,一不留神踩到裙摆,宋凌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解释道:“婶子想何处去了,小侄方才见芊玉在药园子里乱逛,人多眼杂的,怕她被不长眼的冲撞,这才想去看看。”
“什么?她又跑药园子去了!”白氏声音瞬间拔高两度。
宋凌这招祸水东引时机用得巧妙,成功把火惹到自家妹子身上。心里告罪一声,芊玉啊,自求多福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