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站在秋风飒飒的院里,平日里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身上只有一件普通不过的长衫,夜风将他垂下的长发卷起来,整个人看上去都显得分外脆弱,像随时能被刮走似的。
借着晏榕沉默的空档,诸鹤又抓紧想好了几句台词,叭叭的道:“那时候本王才这么矮,没爹没妈,天天在街上疯跑着玩,撞在先帝的车轮下面。”
他继续道,“本王第一次看到黄金做的马车,特别喜欢,先帝就将本王抱上去坐了。”
晏榕没有说话。
他从没有坐过他父皇的那架黄金车辇,直至他父皇过世,那架黄金车辇被赐给
诸鹤实在编不出来了,只好换个角度:“本王方才做梦……梦到了自己儿时。”
他迅速给自个儿写好了一份剧本,“那年江北好像也是水灾连着饥荒,然后瘟疫,饿死了很多人。”
晏榕从小就被按照正人君子培养,打死也不会想到面前的人在胡言乱语,轻易便信了诸鹤的话。
诸鹤婊演的十分逼真,感情到位:“然后本王看到,梦里的那些江北百姓都跪下来求我……求我救他们,可本王那时只有七八岁,救不了人。”
晏榕从没见过摄政王这般柔软的表情。
像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噩梦使他丢盔弃甲,回到最初落魄潦倒时的仓皇无助。
晏榕似乎突然间有些明白如果一切都如诸鹤所说,那十几年前自己的父皇为何会将还是稚子的他抱上黄金车——
因为他这种表情,实在太能让人心软。
夜色里晏榕的声音显得低而柔:“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
诸鹤轻轻呼出一口气,“可本王还记得自己在江北挨过的饿,记得饥荒灾年人食人的场景,本王不会再回江北去的。”
“那就不回去。”
晏榕说完这句,沉默片刻,还是温声道,“孤此行定会将江北水患与耕地之祸处理完毕,灾民亦将得以安置,皇叔不用再为此忧心。”
诸鹤自己扯着虎皮唱完了一场大戏,非常满意观众的反应,点点头道:“若是有什么需要,及时回报朝中,切忌武断。”
晏榕点了点头:“皇叔可还需……”
诸鹤:“啊?”
晏榕有些犹豫:“之前皇叔去南疆之时所说……可还需孤依照月份写家书寄回燕都?”
诸鹤:“……”
快算了,走远点,鹤鹤自己玩。
诸鹤麻利的摆了摆手:“你此行忙碌,照顾好自己便是,不必再写那劳什子家书了。”
晏榕似乎欲言又止,顿了片刻,还是转过身,在夜色中出了摄政王府。
好不容易送走了太子殿下,兴许是在外边吹了风,诸鹤回了屋后便有些怏怏不适,感觉浑身从头到脚没哪里舒服。
屋内的火盆又加了两只,喀颜尔将火盆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又去窗边检查过窗棂,然后回到诸鹤身旁,有些担忧道:“王爷,要传太医过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