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想将温祈拥入怀中,然而,他却在理智的驱使下,出了丹泉殿,并阖上了殿门。
心悦一人便该为其着想,他已教温祈伤心难过了,不能再使温祈陷入天人永隔的境况。
他必将自行了断,此时绝不可心软。
“温祈,对不住。”他回过首去,瞧了一眼丹泉殿殿门,继而往白露殿去了。
时候不早,丛露已睡下了,他命侍女勿要唤醒丛露,轻手轻脚地到了丛露床畔。
丛露正侧躺着,展露出来的左颊已基本痊愈了,只是肤色不均,如同发了疹子,应当用些粉黛便能遮掩住。
前日,他曾探望过丛露,当时,丛露这左颊细看尚有隐约的伤痕,而右颊的恢复情况虽较左颊差一些,但确已好转了不少。
他心生欢喜,或许再过十天半月,丛露这左颊便能彻底痊愈了,而右颊至多半载,亦能彻底痊愈。
“露珠儿,你定要快些痊愈。”他又守了丛露一会儿,才离开白露殿,回到思政殿,继续处理政事。
两日后,春闱放榜了,温祈得了会元。
丛霁得知这一消息后,放下手中的奏折,当即去了丹泉殿。
温祈尚未散学,丹泉殿内空空荡荡。
丛霁这两日不曾来过丹泉殿,登时甚是想念,抬指抚过所有物什,妄图从中寻到一丝温祈的气息。
当指尖抚过温祈的玉枕之时,他突然发现枕下压着一物,他好奇地拿开玉枕,入目之物竟是四段用过的羊肠。
他做了一十二日温祁的雄鲛,期间,他每日皆会将羊肠带走,仅一日忘记了,便是床榻轰然倒塌那一日。
他记得那一日自己用了四段羊肠,而眼前的羊肠亦是四段,不多不少。
他不由叹了口气:到何时,温祈方能不再心悦于朕?
温祈快要回来了罢?
他正欲将玉枕放回原来的位置,赫然闻得了一阵熟悉的足音。
是温祈。
他抬首一望,温祈即刻映入了他的眼帘。
温祈更为消瘦了,双颊微微凹陷,身着一袭茶白色的衫子,这衫子并非由他的常服所改制的。
“温祈拜见陛下。”温祈乍然瞧得丛霁立于床榻前,先是惊喜,其后便是难堪 丛霁定然已发现那四段羊肠了,但仔细一想,这并没有甚么了不得的,他本就是觊觎着丛霁,并趁着繁衍期强迫了丛霁的恶心之徒,藏了丛霁用过的四段羊肠又如何?
思及此,他向着丛霁走了五步,垂眼一瞧,他的玉枕果然被丛霁拿开了,四段羊肠暴露无遗。
他故作淡然地道:“这乃是我用于安慰自己之物,陛下若觉受到了冒犯,着人扔了便是。”
“朕并未觉得受到了冒犯,但是温祈……”丛霁语重心长地道,“你不当沉溺于欲念,而应好生用功,于仕途上一展锋芒才是。”
温祈乖顺地道:“陛下教训的是,温祈知错了。”
温祈的态度不冷不热,一如对待生人。
丛霁心脏发疼,默然不言。
温祈行至丛霁身畔,将四段羊肠拈起,一面舔舐着,一面恶意地道:“陛下此来,便是为了教育温祈么?可惜温祁已无药可救了。”
丛霁愕然,眉间尽蹙:“你何必自轻自贱?”
“温祈不该自轻自贱,温祈知错了。”温祈将四段羊肠藏于自己袖中,又笑着道,“陛下若无旁的事,温祈便不留陛下了。”
丛霁发问道:“你这身衣衫是从何处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