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女子不兴花钿,画这玩意的,大多都是勾栏女子。衔枝起初很喜欢自己的与众不同,然长大了被人笑多了,便一直藏着掖着这红痕。

她继父默了下。脸上并没有多出什么不喜,反倒是夸赞:

“天然为之,很漂亮。”

衔枝愣了下,禁不住一笑:

“爹也觉得好看?我也喜欢,若不是那些劳什子的风气,我可舍不得遮起来。”

她笑起来时贝齿全露,没有什么讲究淑女的意思,白白的齿红红的唇,好似涂了口脂一样。

那眼睛在她笑时连带着向上勾动,发丝紊乱蜿蜒贴在脸上,称得上一句风情。

裴既明不动声色地把抹额捏在手心里,眼睛在她额间游弋了会,浅勾一个小的险些看不见的笑:

“世风常变。无需太在意。生这胎记非你之错,也无需故意遮挡。”

衔枝眼里登时亮了,第一回 遇到这样的知音,还是个男子,这男子还是她继父。

实在是难得的运气。

她向前一凑,摸了摸那红色,小葱似的指揉捻着,嘴上顺溜夸赞:

“我也忍这缎带许久了,既如此,那我在家便不带了。爹与寻常人不一样,不愧是考过秀才的。”

裴既明微往后仰些弧度,正要站起,闻言眸色微妙一瞬:

“考上也无用,依旧在世间一隅苟活,与山川田野为友。从前孤寂,幸得枝儿来伴,终有几分活气。”

衔枝听得这话,心觉这继父不像表面上那般冷噤禁欲,反而很会说话。心下微讶一瞬。她看着他把炒糊的菜铲出来倒掉,有些不好意思:

“爹,我再去拔些菜来?”

裴既明摇头,长指指一指墙角的竹篮:

“里头还有,你拿予我就是。可会切菜?”

衔枝已经掀开篮子麻溜地找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