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蕊候在廊下, 在嘈杂雨声中听见喘不过气一样低回断续的啜泣。
她嗓音一贯清澈, 在掩盖不住的哭腔中染上润泽潮意, 其间隐约掺着黯沉而低哑的男声。
小厮们一桶接一桶地将烧好的兰汤抬至侧殿空大的玉砖池。
昏蒙不见辉影的夜幕在弥弥雾汽中仿佛无限绵长。
雨夜寒凉,玉砖池中满盛的兰汤由沸热一点点凉却, 素蕊支使着众人换水,努力忽略寝殿令人头皮发麻的靡靡声响。
夤夜雨势骇人, 不知漏至几更, 才终于听到有冷冽而暗哑的声音吩咐道:“备水。”
素蕊便跟在众人最后, 从外间退出时擦见摄政王披衣凌乱,怀中垂下一只白皙玉透的手来。
或深或浅的红痕从细嫩臂膀直蔓延到指尖。
她震了下,再不敢多留,急匆匆跟着众人一道退出去。
谢青绾在天光将破时才终于堪堪得以睡去。
樊笼外华衾再度笼罩, 将雨声与浓云之下昏暗到几近于无的天光一同隔绝去很远。
靡乱而狼藉的棉褥、云被连同软枕被尽数换过。
她裹着崭新而松软的云被, 蜷作小小的一团睡得昏昏倦倦。
顾宴容半跪她身侧, 在良久的缄默中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少女于是睡梦中蹭寻着热源, 将鼻尖埋进她曾噙着泪花惊怯着要挣开的那双手里。
樊笼底栏上已层层叠叠铺设着极厚的绵褥,又因着笼脚略高,更比周围铺陈精细的雪绒地毯高处许多。
分明哭着央着发过一身的薄汗,她却仍旧像是怕凉一样惊蜷着。
连秀气的下颌都微冷。
顾宴容极浅地拧了下眉,才一睡下,身侧睡颜安宁的谢青绾已手脚并用地挂进他怀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