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后,楚凭岚愈发忙碌,也并不在别院过夜。
只是再忙时,他傍晚后都会抽些时间来小坐片刻,拉着她的手,照例问问饮食起居,再无其他。
她有时想主动说起腹中胎儿的近况,安胎的药那样苦,她一碗不落地喝。可是每每开口时不知怎的,她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
——这些话说了又有何意义?
楚凭岚没有察觉到她的犹疑,有时心情好便会和她说说今日有哪个尚书反对四子登基,又有哪个侍郎扯出废太子的许多前尘。
国寺给了祭天祭地慰告祖宗的日子,算来登基还有一个月。只是一日没有尘埃落定,一日他们便都走在刀尖上。
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了。
「蠢丫头,拿碗粥给我。」
「你说谁蠢!?」
「怎么会不疼呢?只是习惯了。诶你别哭啊!好菩萨,快让我进去,我只有这里可以躲了。」
「……我一直备着伤药,进来吧。」
「挽禾你快来看看,这丑孩子怎么还在哭!」
「都告诉过你多少次了要托着头啊……」
那些年的琐碎一句句一幕幕,那么鲜活。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口中只有朝堂,她心中全是踌躇。
她搬至这里时,虽然冷清,看到的的确是未来的光。楚凭岚抱着她在空荡的厅堂中转了一圈,许诺有一日她会光明正大地入宗庙、入中宫。
她没有那么大的理想,心中只有那盏小小的海灯——愿得一心人,白首永不离。
可是现在想想倒是好笑,原来她真正所求,才是更遥不可及的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