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案子最终上升至翰林学士之间的辩论,两方各有人支持,至今未定夺。
“官人以为阿云当判死刑么?”富氏问。
冯京道:“按律,谋杀亲夫乃十恶重罪之一,若真以此判刑,她应逃不过一死,且她仅因对方貌丑便心怀杀意,连砍十余刀,至断其一指,过于凶狠,此也为刑部认为她不该赦的原因。”
富氏怔怔叹惋了口气,为那名素未谋面的女子感到哀伤,须臾又忆起甚么,道:“可我听闻,王介甫先生作为翰林学士,是支持许遵的判决,认为当减罪论处的,官家向来欣赏王先生,说不定会支持他的意见。”
她仅仅为阿云能否获得一线生机而忧愁,却未注意自己夫君的面色突然起了变化。
王介甫。冯京一日内多次听见这个名字,不禁心底讥嘲,仿佛他便躲不开这个名字了。
他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人清高孤绝,甚或有些不可一世的模样,浮现起那人冷硬、不随俗流的态度,与自己大相径庭的处世风格。
以及,他身边的那个人。
冯京从未认为王安石的性格与她相契合,直至事实告诉他——
那便是她喜欢的人,那才是她喜欢的人。
原来如此。
“不尽然,”冯京听见自己冷静的嗓音,他惊觉自己竟冷静若此,“司马君实同为翰林学士,支持刑部判决,其余学士虽意见迥异,然大多支持刑部,官家纵然亲近王介甫,亦不会罔顾其他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