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麻烦

陈助理觉得自己猜对了,他查了下地点,朝司机点头。

沈之弥放下手机,端着酒杯站起身。

他准备过一会儿就离开。

当然,离开前要先和周虹打个招呼。

靠近宴会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些人,围在一起,看起来挺热络。

沈之弥在场内寻找周虹的身影,转身时撞到了个人。

“不好意思。”沈之弥笑着道歉。

那人也没说什么,点点头走开了。

沈之弥继续往前走,却听沙发边有人抬高声线叫了一声:“沈之弥?”

这语气不算好。

沈之弥提起精神,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

叫他的是个陌生男人,二十来岁,坐在沙发中央,被众人团簇这,看起来来头不小。

沈之弥脸上笑容不变,心里快速开始筛选。

男人没等他说话,嗤笑一声:“你还敢在我面前转?”

这话一出来,周围的气氛微滞。

其余人的视线也有意无意地扫了过来,带着轻声窃窃私语。

沈之弥快速在心里锁定了个人选。

他穿过来之后,背的锅不少。

原来那位沈之弥在得罪人这件事上简直天赋异禀,但真正被得罪死的却没多少。

只有一位,得罪的程度不仅相当于当场打脸。

而且对方的地位碾压,如果真想对付他,沈之弥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那就是深耀娱乐的小副总,程彦。

沈之弥原本已经搭上了程彦,但后来秦恻出得价码够高,于是沈之弥当场踹了这位小副总,和秦恻合约结婚。

男人站起身,众目睽睽下朝他走过来。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程总。”

沈之弥笑着举杯,却在闻到男人身上的酒气后,感觉有点不妙。

这人怎么喝了那么多?

在宴会上见到程彦,沈之弥倒也没多怕。

圈里的人都要脸,程彦看不惯他是绝对的。但在大庭广众下,这位程小副总绝对不想把自己「被抛弃」的丢脸事迹说出来。

也不会太过为难他。

但前提是,在程彦清醒的情况下。

喝醉的人没理智。

程彦醉醺醺地围着沈之弥转了一圈:“哟,攀上秦家后,你倒是更好看了?不把自己弄好看点勾不住人是不是?”

沈之弥:“……”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夸他好看,能夸得那么难听。

沈之弥觉得有点麻烦。

程彦这事儿乍看和当初他去找张影帝一样,但是沈之弥却不能说自己从一开始找上程彦就是为了秦恻。

否则这男人肯定会当场爆炸。

看了一眼现场,程彦身后跟着几个人。

沈之弥知道一时半会儿这人肯定不会让自己离开。

这位程总看起来也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沈之弥当机立断朝程彦弯腰:“抱歉程总,之前的事是我不好,改天我向您登门道歉。”

程彦有些惊讶,他坐回沙发上,看你这沈之弥笑:“道歉?你这道歉倒挺利索,耍了我一圈,道个歉就行了?”

他拍了两下手,一名酒保拿着瓶威士忌走上来,在托盘上倒了四杯。

这架势是个人都知道什么意思。

眼看矛盾升级,整个宴会气氛都有些不对劲。

“你想道歉?行。”程彦朝着托盘抬了抬下巴,“喝完了,咱俩的事一笔勾销。”

场面有些难看。

沈之弥无论怎么样背后都靠着秦恻,不能轻易得罪。

很快宴会的主办方便来人,先朝沈之弥道歉,又对着程彦劝了两句。

程彦身边的人也拉了拉他,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谁料,「砰」的一声,程彦直接踹了一脚茶几。

“放他走?不喝完这些,他敢走试试?”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知道,沈之弥撞上麻烦了。

这位程小副总喝醉了耍酒疯,明摆着脸都不要了,就是要让沈之弥遭殃。

不管怎么弄,最后都会很尴尬。

听到程彦的话,沈之弥甚至觉得这件事有些好笑。

那么夸张的桥段,没想到竟然让他遇上了。

可事实就是这样,他好像没办法和程彦这个醉鬼讲道理。

沈之弥独自站在那里,场面有些难看。

他虽然是一个人入场,但动静不大,后面又有周虹陪着,所以没多少人注意到他是一个人过来的。

现在,他站在宴会中央,独自面对程彦的刁难。

所有人看过来,在注意到这件事时,都会发现——

参加综艺的几组嘉宾,周虹和张影帝一起来,齐煜和顾君耀也是一起过来,李享和卓文没空,两个人都没有来。

只有沈之弥,他是一个人来的,秦恻没有陪他。

周虹注意到这边,连忙走过来,想要替沈之弥说话。

沈之弥朝她摇头,示意张影帝把周虹拉住。

深耀娱乐在圈里虽然比不上顾家,但也并不好惹,周虹即使是影后,也只是个普通艺人而已。

周虹帮了他很多,沈之弥不想牵连她。

没有人能帮他,除非沈之弥愿意向顾君耀求助。

四个装满了酒的玻璃杯摆在沈之弥面前。

酒液清冽,在灯光的折射下闪出琥珀色的光泽。

看着面前的几杯酒,沈之弥发现自己很冷静。

出乎预料的冷静。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拿起一杯酒,笑着朝程彦举了举杯,然后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了下去。

冰凉的酒液流进胃里,激起的是刺激性的抽搐。

沈之弥忍住胃里的不适,脸上还带着笑。

他孤零零站在华丽的吊灯下。

暖黄色的灯光洒下来,沈之弥的头发上闪着细碎的光。

这场面甚至有些说不出的美感。

像一位漂亮高贵的小王子,一不小心陷入残忍的恶意中,因此所有的美丽在这一瞬间都变成了引人觊觎的脆弱。

「啪啪」。

程彦鼓起了掌。

“喝得不错,继续喝。”程彦说,他有些快意,“你当初踢开我找了秦恻又有什么用?他能护着你吗?他乐意护着你吗?”

沈之弥眼睛眨了一下,没说话,弯腰端起第二杯酒。

其实这酒他没必要喝。

如果沈之弥想,他也可以把面前这位程小副总骗得团团转。

他可以对秦恻演深情,也可以对别人这样。

沈之弥甚至能轻而易举的暗示程彦,告诉他自己只是迫于无奈和秦恻在一起,实际上真爱的是他。

这位程小副总看起来脑子不太好使,应该很好骗。

但沈之弥不想。

他现在可以骗,等他和秦恻的合约结束呢?

他要继续和程彦周旋吗?

那他算什么?

像个玩物。

沈之弥算透了。

他现在背后有秦家撑腰,就算转身就走,程彦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如果在两天前,沈之弥可能会选择转身离开。

或许走之前,还会往程彦脸上泼一杯酒泄愤。

但是现在沈之弥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他和秦恻的合约总会结束。

即使合约没有结束,秦恻也不可能陪着他出席各种场合。

他总要为以后打算。

今天程彦喝醉了,难免有些过分。

这也代表,只要现在他接下来了,这事儿是真的过去了。以后程彦见到他,就算心里不痛快也不会再做什么。

而且主办方怕出事,倒得酒度数不算太高,杯子也没满上,也不是熬不过去。

沈之弥仰头喝了第二杯酒。

他酒量不好,才喝了两口就呛了一下,眉头皱起,眼眶也红了起来。

沈之弥闭了闭眼,压下眼睛里生理性的酸意,仰头继续喝。

“你在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降了下来,仿佛裹挟着冬日的冰雪,冷得可怕。

沈之弥一愣,惊愕地侧头看过去。

他只看到一片深色的暗影。

下一秒,手中的酒杯被人猛地夺走,力道其大。

「砰」的一声,厚底玻璃杯狠狠砸在了地板上,琥珀色的酒液和玻璃碎片四溅。

周围响起压抑着的低叫。

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地退后几步,震惊地看着突然发难的男人。

秦恻站在沈之弥身边,浑身气质冰冷,脚边是迸溅的玻璃碎渣,杯中溅出的酒液顺着他的指骨往下滑,一滴滴砸在地板上,一片狼藉。

有人把秦恻认了出来,正因为认出来,才额外惊愕。

秦恻不常出席这类场合,但在场依旧有熟识他的人。

没人能想到,秦恻竟然能在大庭广众下,做出摔酒杯这种失礼的事。

沈之弥仰头怔怔看着身边的男人。

他酒量差,一杯威士忌喝下去,很快四肢的动作就开始变得迟缓,但思维却还算清醒。

在沈之弥的认知里,秦恻同样不会这样做。

秦恻看起来再怎么不好相处,但他都是位商人。

商人圆滑世故,可以言语交锋,却从不做这种彻底撕破脸面的事。

但秦恻偏偏做了。

满地琥珀色的酒液、碎裂的酒杯、地板磕坏了的一角,以及男人袖口上的点点湿痕,无一不昭示着这位利益至上的秦总,刚刚做了什么出格的事。

沈之弥头有些晕,身体往后退了一步。

没等他自己找到平衡,下一秒沈之弥便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怀抱。

冷冰冰的不算柔软,似乎是因为愤怒,还能感到男人呼吸的起伏震动。

但这是个很安稳的怀抱,安稳到让人沉迷。

沈之弥下意识挡了一下,退后一步自己站稳。

但察觉到他的动作,原本只是轻轻环在他身上的手骤然用力,狠狠一箍。

沈之弥又跌了回去。

脸颊还蹭到了男人的下巴,乍看起来,像是受了委屈在寻找安慰。

“秦总来得倒是及时。”程彦面色不善。

秦恻刚刚摔得那下,让他酒醒了大半。

但现在既没了面子,又没了里子,他也不想服软。

程彦看着沈之弥和秦恻,突然冷笑一声:“秦总你知道沈之弥在和你结婚之前,和我……”

这话明显是破罐子破摔了。

沈之弥靠在秦恻肩膀上,心里有些想笑。

程彦挑拨离间挑错了了地方。

他和秦恻本来就是假情侣,别说当初他和这位程小副总并没有开始,就算真有什么,秦恻也不会在意。

但很快沈之弥眉头一皱。

箍着他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隔着一层衬衫一层西装,沈之弥都能感觉到秦恻手指的力道。

“疼。”沈之弥低声抱怨。

腰上的力道微松,但依旧让他难以挣脱。

沈之弥抬头去看秦恻,男人下颌绷紧,目光冷得可怕。

从一开始他便是这个表情,也让人分辨不出,秦恻到底是气他刚刚喝了酒,还是对程彦的话感到不满。

秦恻开口打断了程彦的话。

他脸上怒气收敛,语气平静,像是闲聊一般道:“听说程家最近看上了一块地。”

程彦脸上的笑容一顿。

两个惹不起的人「打架」,其中一位还格外惹不起。

主办方愁到头秃,但还是让人搬了把椅子放到秦恻身边。

秦恻转头看了一眼。

宴会的负责人只觉得这目光像刀子,几乎能从他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看了眼椅子,秦恻没坐。

他揽着沈之弥,让沈之弥坐在了这张软椅里。

灯光洒下,随着沈之弥弯腰的动作,他头发上的闪粉再次闪闪发光。

“秦总这话什么意思?”程彦面色几变。

秦恻根本没理会他。

他扶着沈之弥坐好,又伸手端了杯清水递到沈之弥手中,看着沈之弥喝了两口后,这才抬眸瞥了一眼程彦。

“这块地程家要想拿到不容易。如果我没记错,你父亲把公司抵押了进去,还向银行借了两个亿。”

秦恻漫不经心地说着,手臂放在沈之弥背后的椅背上,轻轻环着。

他说得随意,周围的人却恨不得竖起耳朵来听。

秦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