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样说?明明只是因为吸血才……
我张了张唇。
仿佛看出我的心思,客人的语气像在评估:“梦光,人不能够逃避的自己的存在本身,如果要逃避的话,就不能够再去索求什么。事到如今,如果让梦光你戒断吸食人血,或许你不到一个月就会饿死吧。这样的结果,怎么看都是悲剧。”
“幸福是需要代价的,梦光。”
“其实恋爱很快的啦,我的道德感也没那么高,虽然被咬的时候感觉也超爽,有点上瘾?无偿做血包什么的还真的蛮困扰的,我也需要跟你约个会什么的呀,请不要用圣人的标准来要求我的感情泾渭分明,做不到嘛。”
好像在哪里曾经听过……被吸血鬼咬的话其实是非常舒服的体验、就算挣扎也只会带来更加激烈的快感。
就像服毒一样、被缓慢地攫取血液与生命力,却能够带来精神甚至于灵魂上的满足,如果吸血鬼控制不了尖牙传递的缓蚀剂剂量,甚至会有成瘾性。
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每次都很配合…应该没什么感觉吧…
虽然有时候还会威逼利诱一样让我咬,但这个人确实有着强大的自制力,会在我控制不住自己、在一定程度内浅笑把我推开,简直就像个计时器。
他的脑子是因为这个坏掉的吗?才说出这样随心所欲的话来?
我神游地想着。
在令人紧绷的时刻出神思考是我习惯性的逃避方式。
从我脸上尚未干涸的泪光转移视线,他看着墙上的钟表,认真地建议着:
“既然我们的关系让你痛苦,跟七海没法获得幸福的话,跟我结婚也不错吧?倒不如说,比起暧昧不清,你更喜欢直率地说出来这点我很意外。嗯,那就结婚吧?”
怎么、突然会转到这个话题来?
我根本没有……这么想过。
出声的客人绕到沙发后面,说话的声音逐渐边缘,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家里收拾了一半,就像我一个愣神的功夫,时间就倒流了一样。
“梦光简直像天才一样,是啊,这是个很好的选项呢,本来想循序渐进的,毕竟当婚外情人好像也很不错很有趣,但是明天就进行婚礼我也没意见哦。”
取下挂在墙壁上的灯牌,他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眨了眨,似乎觉得这个话题是很值得深入探讨的,具体体现在他的语气轻快了很多。
循序渐进…?
“梦光没有觉得,一切都变了吗?”他道,“和七海在一起,没有以前那样开心了,倒不是感情上、无可奈何的事情嘛——就像漂亮的花瓶生出裂隙一样。我没有打碎的恶趣味,如果梦光想要从缝隙里离开的话,我的幸福不是很好的备选项吗?”
裂隙?
啊,
好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和丈夫渐渐不再聊共同的话题,没有办法参与对方的生活,下班后听到丈夫谈论工作的事情会觉得没有意义和不耐烦,明明最初的时候、是渴望倾听和了解对方的世界的,坐在一起安静的时候比起相对无言,更选择看无聊的电影……
“我们结婚吧,梦光。”
这样说着,做蛋糕很快就上手的男人在家事上也很擅长,他一边把沙发上的拉花缠在手上,一边偏头,像个超级家庭煮夫。
说这样郑重的话时,让人觉得很荒诞。
“其实跟我在一起超开心吧?如果不吸我的血,一切都会变得更糟糕,梦光,你不想要更好的、日常的生活吗?总是在家里,也很讨厌吧?”
“只有我知道梦光是吸血鬼,只有我接受梦光的一切,在梦光自己没有察觉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其实做了很多的研究哦……不过我完全不在乎这些啦,虽然只是仪式,但如果能继续下去不是很好吗?”
他声音清冽地说着,语调很轻,似乎有点隐晦的兴奋和在道理崩溃边缘的愉快,又有得到什么道路拓展的欣喜。
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能开心起来。
我说的话好像触及到他的某个神经。
如果说在我说这句话之前他还有什么对自己身份和行为的自知之明和对友人的顾忌的话,到这里,他就像彻底卸下了包袱一样,开始畅享未来了。
就好像婚礼对他来说就像一个名词,一个玩具,如果能够跟我一起玩的话那就举办吧,完全不在乎其中代表的含义般。我想象不出他在意什么。或许他是在意建人的,但就算这样……我也看不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在想这么。
……在家里和跟他相处有什么不一样吗?
跟着他外出的时候,比我寡言体贴的丈夫,他完全是不同的类型,更健气活泼些,完美的外貌走在哪里就仿佛是中心点一样的存在,看着他撑着下颔喝果汁的侧脸,我甚至会一瞬恍惚。
相对比的话,在家里就是昼夜不分的睡眠,很努力地在让自己思考问题。
但因为食物不充足的原因,脑子里最想的事也就只有进食,身体也很迟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彻底变成更加阴暗脆弱的存在……
这样对比……
我像是触及什么禁忌一样,立马停止了这个想法。
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丈夫会接受我身份的可能性,因为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接受,迎接我的似乎只有令人难过的悲伤结局,所以我尽可能不去想。
但是……如果有笑着说出会接受我一切的人……
抬头,说这句话时,客人的目光是那样得自然明亮,甚至有着温和的悯然,就像笃定了我内心的想法,这样的提议结果也会跟着他的步调走一样。
他弯起眸,“我们结婚的话,婚纱照一定会很好看。”
好耀眼……
就像隔着薄如蝉翼的纱帘窥探外头灿烂的阳光和绚丽的花朵一样……
如果触碰的话——
“神经病,”
我闭眼,双手攥得紧紧的,甚至在手心留下了印痕,否定地摇头,逃避般像说给自己听,“为什么说这么荒诞的话?”
“已经说够了吗?”
“我们的关系……根本连朋友都很勉强!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描淡写地说这样的话?”
“我不会和建人离婚的,请你离开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