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几个将军把我拦住了。
还好他们把我拦住了。
城里那么多老弱妇孺,真要是放火,可太造孽了。
少时读书,固然憧憬白起,可到底也不想做那“人屠”。
当时林胡的统帅,也就是老林胡王的大儿子,已经被我俘虏了。是现在的林胡王,当年的二公子过来调停的。大公子本来好好的,一眼看见他,知道是他来救自己,狠狠地啐了一口,一句话也没说,当着所有人的面撞了石台。
二公子就站在高台上,站在猎猎的风里,垂眼看着,不说痛恨,也不说惋惜。
这么死了也好,活着也是难过。
我心里记挂着沈小七,将这事交付给一位叔辈的将军和即将赶来的朝廷钦差,就打道回府了。
出城的时候,我顶着众多林胡骑兵恶狠的注视,威风凛凛翻上我的枣红大马,昂首挺胸留下一抹决然背影。
但甫一出城,我就栽了。
倒是没受什么伤,随将们好像都知道我要栽似的,毫无惊讶地接住了我,倒显得我的担忧过于的逞强。
他们用一顶软轿抬着我走……现在想想,可太丢人了。
当时我就趴在轿子里,浑身都疼,但就是睡不着。
我想我一定是要死了。
从前的事就跟走马灯似的,甚至很多细节都想得一清二楚。
沈小七藏进辎重被发现,饿极了,一边大口大口吃着我泡的饼,一边还怕我赶他走,偷偷觑着我的反应,我一看过去,他就猛地低头……
吃鱼的时候,一口气给我挖了十几双鱼眼睛,被伙头兵拎着领子拎到我跟前,还抱着碗不肯撒手……
要在山匪跟前保护我,没保护成,早上偷偷练功,晚上偷偷擦药,依旧打不过我,竟还哭了一鼻子……
说要给我做通房时,脸红到耳朵尖儿,手指头拙得跟棒槌一样,愣是解不开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