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不去擦了,他晓得自己为什么要流泪。
也唯有在自己家里,才能喜悦时随心所欲的笑,悲伤时肆无忌惮的哭
指尖漫游在新娘脸颊上,他如蚊似蝇的低语:“世人都说天意弄人,同胞血亲变屠妻血仇,挚爱成至恨,仲季成修罗。倘若够能,我本不愿走这沉浮一遭。”顿了顿,继续语重心长的喟叹:“如果彼时没有不辞而别,如果没有意外,如果没有这些如果,是否终局会不一样?”
满目疮痍的人生,错的是谁?
命运,究竟要怎样?
万籁俱寂的世界,无人能给他答案,即使有人,亦无法给他答案。
蓦地,一阵隐晦的呐喊打垮凄凉,隐隐约约从窗外渗入室内。
“故知踏更而来,岂有闭门之理?宾来子初,廉纤跳珠。危涯峻岭无去处,天作筹谋留客乎!”
声音幽远缥缈,显是发声者距离茅棚甚遥,但新郎已自榻旁一纵而起,掠至窗前,揭棂眺望,但见之前的瓢泼嘉澍此刻已减成绵绵细雨,视线所及处云雾缭绕,混沌迷离,却看不见人影。
但既称故知,闻其声便晓其人。
“终于到了!”放下羊皮窗,他朝炕上瞄了两眼,确认新娘熟睡未醒后,从旁边的木柜中取出纸笔,搁于桌上。
彤管老旧,羊毫已开了叉。屋中无墨,他便衔入口中一舐,蘸津润锋,落笔宣纸,跃然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