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胸无点墨,两行字写下来约摸花费了半柱香时光,然每呈现一字,纸上便泽漉一湿。
搁下笔,他反复检阅纸上内容,短短几行字,歪七扭八,却仿佛篆刻般沉逾千斤。
他偏头去瞅炕上新娘,眼泪再度不可遏制的涕泗横流。
夜半留书无偿遍,宵深雨重碎碎念。温衾抚眉铭佳颜,今夕销魂泪枕咸。若卿未将良人怨,谅余满腔苦难言。连理丝萝,牵羁之年。归来末路花正艳,几许几诺夙长缘。
也不知过去多久,他推开柴扉,轻手轻脚蹑了出去。
百米之外,他站在万丈险涯之端,足下是深不见底的天堑。而氤氲的雾霾之底,是富饶的大千世界。
苍穹中,婵娟皓洁,太阴无暇。地狱峰非同寻常,即便阴雨连绵,冰天雪地,月亮却始终不为浮云遮蔽,悬于渺茫青天。蟾宫之光将手中的魅蚺腾鞭映出熠熠之辉,他轻轻摩挲,这是他一直傍身的作战伙伴,与他共同战过几十次恶斗拼搏。原本通体银白,此时却赤红斑斓,那是曾几何时伤在这条五丈银鞭之下的败将之血,洋溢了诡异的血腥气。
虽然这条银鞭饮过许多人血,却从未收割过人命。他厌恶杀戮,但今日,却不得不杀戮。
曾经亏欠,今朝弥补。
“小家伙,又要劳你卖一次力了。”
敛鞭缠腰,他纵身一跃,跳入足底万丈深渊之下,身形霎时为云雾包裹,如魍似魉。
他走后,茅屋前陷入了鸦默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