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士试完毕,他回府那日,本来打定主意要与娘子述说这一奇遇。可是心中烙印的脸并非枕边人,而是只见过一面的陌生女子,顾凝熙自己都觉得讽刺,面对娘子嘘寒问暖的体贴,他说不出口。
之后没两日,他抵不过冲动,带着不知是识书还是识画这对双胞胎小厮中的哪个,按照早就记下的莫家住址,找到了莫启,也知道了年轻姑娘叫做莫七七。
他试过连续三日都去看望,也试过隔个九日十一二日再行前往,在清晨、午间、黄昏不同时间,无一例外,他都能看清楚莫七七的脸庞。与此同时他更加留意周遭人的面容,想要寻求第二份奇迹。
直到他彻底确认,这个人海茫茫的世间无奇不有,他与莫七七非亲非故,却只能看清楚这个姑娘的长相。除此之外,所有人,包括自己放在心坎里的荷娘,都是一张模模糊糊的瓦片脸。
这个事实让顾凝熙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惊喜自然是有,原来看清楚人脸是这种感觉,他在莫七七面前莫名的自然放松,这姑娘不用对他每次自报家门,他认得出,便没有不知身边是何人的时刻紧绷感。
然而更多的是无所适从,他愧疚于这份放松,觉得自己对不住温婉贤淑的娘子,进而不想回府,在娘子面前失神、躲闪乃至谎言欺瞒自己去向。
他掰着指头算过,两个月来,自己一共去见了莫七七有八回,除去今日七娘破天荒送行到巷口这遭,两人从无独处,这点君子操守还是在的。
即使是冲着莫七七而去,但是男女有别,并无多言,两人不过点头寒暄而已。
两个月来,他倒是与莫启交谈最多,越来越欣赏这个举人的学问和品性。
不在府中的更多时候,顾凝熙是坐在莫家租住的逼仄小院外不远处的茶楼里,一坐就是大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对着茶盏出神,直到被小厮谨慎催促。
无论怎样,失心疯一般编造理由、瞒着发妻去见莫启兄妹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