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想办法,通知江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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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斜,少年挟着江时雨到了一处石涯死路,下面几尺就是涛涛的江水,身后追兵几乎能将河水填满。
江时雨看着湍急的河流,突然想到当初阿妄说自己若是背叛,他就会杀了自己,然后把他们一起葬在流金河底。
他怀疑少年已经知道是自己传出消息引来的追兵。
“你若是在此把我放了,还有一线生机。”他对少年道。
阿妄水性极好,说不定真能游出包围圈不被抓到。
少年这会儿已经受了好几处的伤,血流不止,已经接近强弩之末,这会儿全靠一股心力撑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闻言倔强地摇了摇头。
又有人从后面追来。
他们都明白,今日是逃不出去的了。
看到少年一刀朝自己砍来时,江时雨心中预感成真,他下意识地出手,看着自己的剑刺入了对方的胸膛。
利刃入皮肉的声音如噩梦真实上演。
几乎是同时,阿妄的刀拍开了偏离方向朝自己射来的偷袭的飞箭。
他看到阿妄惊讶的睁大眼,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剑,又抬头看了看他。清澈地瞳孔倒映自己的影子。
江时雨也没想到,在动作的瞬间,他脑中砰然混乱,后悔如潮水汹涌袭来。他手上用力,要将剑□□。刺得不深,应该还没有伤到心脉。
他从未想过要亲手杀了阿妄。
却没想到下一瞬,阿妄居然笑了笑。四周的追兵、陌路和如同归宿的流金河在他眼底流淌,而他看着江时雨,接着拉着他的手,将剑一寸一寸地刺入自己的胸膛,直到没到剑柄。
江时雨被迫刺入他的胸膛,从未有过的情绪在他体内发芽眨眼间如同大树挤满他的脑袋。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慌张。
“这样也好,你杀了我,他们就不会再怀疑你勾结水匪了。”阿妄却正相反,这几日的疯狂从他身上退去,他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眼眸清澈若水洗。
“......”江时雨张了张嘴,听到自己的声音既像平静万分的坚石又像是极度失措的孩童,他脑中一片空白,“......追兵是我叫来的。”
“我知道。”阿妄点了点头。然后他抱住了江时雨,几乎要将他按进自己的身体里般:“对不起,怜奴,约定了要杀你,可是我下不了手。”
“算了。喏,放你走了。”少年原本清朗的声音染上沙哑,俏生生地轻轻叹气,故作深沉般,“谁让我喜欢你呢。这样也好,你杀了我,就不会再忘了我。”
然后他狠狠一推江时雨,向后倒进了流金河里。
直到被河水淹没前的一瞬,他的眼睛都一直看着江时雨。
梦中的河水化为愧疚的洪流在淹没谢妄的同时,也淹没了他。
江时雨从梦中惊醒,他似喘不上气般大口呼吸,胸膛急骤起伏。
好一会,眼前的景象才逐渐清晰,看到了书桌旁燃烧殆尽的烛台,外面天光大亮。
昨日发生了太多事,折腾到天明,他没有白日安睡的习惯,便干脆不睡,谁知看会儿账簿的功夫,就不知不觉睡着。
还梦见了他最不想回忆的场景。
揉了揉发涨发疼的额角。
梦中阿妄沉进河里的场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