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堪舆阁里的摘星楼,走的就是一枝独秀的路子,高楼四角都有铜铃,阁顶藏着南郡历代遗留下来的道文和堪舆之书,顶上还架着琉璃镜,琉璃镜能到肉眼不能及的千里之外,天色好的时候,甚至依稀能看见北斗拖着的光痕尾巴。
于是「探勘天下」的名声,慢慢就这么传遍了。但民间的巷子里,也被高楼广厦夺走了半边天,缝隙里不太看得清星河,哪怕是王公贵族汇聚的朱雀大街上,也荡着高楼投下来的阴影。这些人要想看见半点星月,八成得骑墙。
一到晴夜,那墙头上,多半能开朝会。周涧安总要鹤立鸡群地举着他那杯子邀明月,带着一对儿女从家里一路骑到琅玉坊外的陆家府邸。
陆老将军嫌弃他都没用,因为跟着上墙的,多半还有自家「拎不清」的夫人。
周檀显然是跟着没头没脑的父辈们骑过不少墙,他伸着手指着叫人看,一边还有点献宝似的心情。
但事实上,能看清楚的倒悬星河和破军星,在北面着实不是个稀罕物,赫连允头只抬了一半,继续朝水里的人伸出手来。
他脸上的棱角这时候也软了点,月色将锋棱都磨成了钝角,连眼里都似乎有了软和的波澜。
倒像是眼前的人更稀罕点。
“破军出来了,也是个好兆头对不对?我听说南郡的世家,都会修习点星相学。”
赫连允接过周檀舍不得给的壶,又好气又好笑地往烫酒勺上搁。火焰烧得不明显,烘起一团热气,酒液开始汩汩地滚起。
周檀像是逃学被抓的书童,他想了想全喂了纪清河的星相观术,艰难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