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野火中烧 齐花山 1238 字 4个月前

何满想了下没开口,绿灯亮了,妻子又转头看着窗外,在车的启动声中小声说了一句。

“他们想要我再生一个。”

他没答话,也不知道该怎么答,车已经开出去一段了,最后只能装作没听见。

屋子里还是离开时的样子,下午的阳光正好照进来,小房子里很亮堂。何满已经很久没这样和家人共处过了,他推开了厨房的门,手支在橱柜上,听着屋里妻子带来的响动声。

当老师的这三年过得很快,仿佛前一天刚拿着教案进教室,后一天桌子上就堆满了书和文件,翻开书,每一章的标题和概要他都熟悉,却不记得怎么讲的,什么时候讲的,就像现在,他记得拧水龙头的力道,水流的压力,打开煤气灶的声响,放盐罐的位置,结婚五年来应该有过很多个这样的日子,但他却觉得自己什么都记不清了。

午饭后何满回了房间,卧室开着门,桌子上是翻开的教案,明天又要恢复朝九晚五的生活,他深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视线瞟到了窗户,边角上还有一个没撤掉的喜字,这时他才发现自己从刚才起一直不敢看红色。

屋子里充满阳光,他的手碰到了教案边的水杯,明明是温水,却烫得他缩了手。

他会去哪里?这地方说大也不算大,从上班时经过的两排道马路再到师专灰色的正门,好像一共只有这么两条路,但辛悲慈是自由的,他能溜进师专的教室,趴在位子上等他来,也能直接转头消失在楼梯间。何满重新握上了那杯水,像是最后摸在他侧脸上,那个热却实在的温度——他还发着烧。

盯了一会儿教案他才发现自己没戴眼镜,于是拉开了抽屉,把镜框架在鼻梁上。

还没问过他喜欢吃什么,平时的爱好是什么,不知道他会不会像自己二十出头时一样莽,如果他没自己跑出去,应该能好好读到大学,念了书他肯定不会染出那一头野火,也许他毕了业会远走,也可能留在城市里,像自己一样做个普通职工,何满眨着眼,总觉着能想象出那样的他。

他又想了很久出了门该去哪里找他,开车还是走路,但最后只是愣着看教案,手里默默翻了下一页。

辛恩谢难得在家住了五天,至于老丈人的那句“你们再生一个”谁也没有再提,何满每天都比妻子醒得早,下床前会转头看一眼她,两人一左一右睡在床的两侧,像是在压一杆按不平的秤。

四月了,天气转暖得很快,站在讲台上看窗外,能看到开了桃花的树枝。何满发现自己上课多了个习惯,讲课前会抬头在教室里扫一圈,以往从来没有,抬起头来才发现这些学生的面孔好像很少打量,他低下头翻教材,只觉得红头发的那个是见过最好看的,可惜他不是学生。

周五的最后一节是晚课,五点半才下课,下课铃响完,何满还在收拾讲台上的教案,妻子已经回职工宿舍了,再开家门就只剩自己一个人,他再抬头,教室里没有学生了。

门被敲响了,何满转了头,是同组的老师。

“何老师在吗?办公室有人找你。”

他愣了下,一时没想明白谁会来找自己,下意识问了句:“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