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不知他怎么了,唯见他长久埋着头, 一副宽阔的肩膀连着背脊都颤动的厉害,不由伸过手想抚一抚他。
她对他的印象,除去两世夫妻。更多记得的是,他一直是魏明帝最疼爱的第六子,自小养尊处优,因尚且长子嫡子皆在,皇位上便基本与他无缘。他亦不慕权势,只想做个闲散宗亲,原也没遭过什么苦难。在奔赴燕国时,他亦是以清贵温雅闻名邺都高门,又因着德妃仁厚避世的态度,他便更是天家皇室里难得未染血腥、未历权谋的皇裔。这是前世!
而今生,杜若亦有所闻,十二岁之前,他与前生无异,淡泊豁达,逍遥度日。爱礼乐诗书,却不尚武学,不爱生杀。却从十二岁起,蓦然扎根军营,远赴边关。
如此骤然的变化,诸人不知,他亦未言。然杜若多少猜到了,当与自己一样,重生归来。只是,他比自己早了八年。
大概从谢颂安死后,从他口中知晓了前生种种,她对他的怨恨已经不再那么强烈。如同此刻,她见他这般模样,亦想拍一拍他。
然小腹中弥散开的冷寒,让她想起那个孩子。她的手升在半空,便怎么也落不下去。
她张开的五指,收拢成拳,不想碰到他。却又莫名展拳下移,眼看就剩一寸的距离,便可触到他脊梁。
一寸的距离,魏珣若此刻抬头起身,立时便能被她掌心抚撑。
同样的,杜若已经抖动不受控制的五指,再往下一点,便能覆上去。
就那么一瞬,杜若收回手,深吸了口气,压住声色中轻微的颤动。
“不早了,殿下安置吧。”
那一记抚慰,简单到只是轻拍一下他的背脊,可是她还是做不到。然而,也没将他再推出去,二人依旧同榻而眠。
只是快至平旦,魏珣在杜若隐忍的□□声中惊醒。他猛地震开双眼,幸得屋中长夜点灯,他一下便看清了。
杜若侧身埋首,缩着身子颤栗着。露出的半张脸,惨白一片,鬓角更是黏腻着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