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被这样一个男子爱慕,可是人间少有的幸事!
王芳菲忽的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她脸颊微红,连忙垂下脸。
接着,就听秦浚温声说:“母亲如今的样子,要管偌大的侯府,心有余力不足,但我琳琅轩走了几人,锦瑟园还需要加派一人打扫。”
“若可以的话,表妹便安排一下吧,不过也别告诉母亲,免得她又要操劳。”
说完这些,秦浚停了停:“表妹?”
王芳菲被巨大的惊喜砸得差点回不过神,她面颊绯红,微微挑起的眼睛里,盛满激动欢喜,呼吸都止不住的颤抖:“好,既是表哥嘱托,我定会做好。”
秦浚朝她一笑:“那就多谢表妹了。”
他这一笑,直接让王芳菲脑子最后一根弦都断了,直愣愣地看着秦浚的背影离开,霎时才发觉,她本以为已经没有希望了,却绝处逢生!
世子表哥让她选一人管理锦瑟园的花花草草,是对她的看重,这些个事,本应该是他未来的正妻做的,如今他嘱咐自己这么做,不就是给她天大的好机会么?
王芳菲难抑惊喜,只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管什么溪风东风还是北风,可没管过琳琅轩的事呢!
所以,她对秦浚而言,是特殊的。
而另一头,早在秦浚和王芳菲出门时,王氏就暗示朱蕊,偷偷听他们聊什么。
王氏不信秦浚能一下对王芳菲有好感,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静静等朱蕊来报。
而秦浚对王芳菲的吩咐,压根没避着人,朱蕊听了满耳朵,顿时就明白了,世子爷是故意让她听见的,就是要让她汇报给王氏。
如果叫王氏知道,王芳菲意图插手琳琅轩的事,王氏对王芳菲可没那么客气了。
这一点,王芳菲不懂。
只不过,朱蕊在走回去的路上,是想了又想,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王芳菲直接叫她的名字,没半点尊重,再到后来,王芳菲和王氏不出左右的性子,动不动打杀下人,还没入侯府,就拿足了派头,一个爷爷是五品县官的女子,父亲不过是跑商船的,哪来的脸子?
如此种种,都叫朱蕊暗地里不满,这不满,日积月累,终于是溢了出来。
对王氏,朱蕊是没办法,但对王芳菲,让她麻溜地滚蛋,可是太便宜她了。
最好就是她动了琳琅轩后,再被王氏知道。
于是,在王氏问起来的时候,朱蕊神色如常,说:“世子爷把表小姐叫出去,只是让她多多照顾侯夫人。”
“夫人,如此看来,世子爷虽然和您闹了别扭,但这心里,还是向着您的,您还是放宽心,世子爷刚入朝堂,行事须得小心,等这阵子过去,官职再上一层,位置稳固下来,把他叫回来就容易点。”
朱蕊说的,都是王氏爱听的话,她那心情,在秦浚的敲打下,在朱蕊的甜言中,渐渐收了。
且说这一夜,秦浚是在琳琅轩过的。
赤霄禀报说:“朱蕊把世子爷和表小姐的话,都听进了去,不过说给侯夫人的时候,略去重点。”
秦浚挽着袖子写字,嘴角噙着一抹笑:“正好。”
都在他的预测之中,要想知道朱蕊不喜王芳菲,并不是难事,她的瞒报,正好能让矛盾愈演愈烈。
赤霄退下去时,不由心里暗暗佩服,没想到一想光风霁月的世子爷,做起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却一环扣一环,直击重点。
接下来,侯府有好戏可看了。
第二天,王芳菲得了秦浚的嘱托,尽心竭力地给他找人,因为秦浚说过,不想王氏操劳,她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王氏。
在侯府外找了三天,她终于是找到一个合适的人,不过第四天,就把那人带去琳琅轩。
云蝶正在扫雪,见着王芳菲带人过来,她的表情实在复杂。
王芳菲以为云蝶看不起自己,冷眼睨云蝶,语气微扬:“怎么,世子表哥嘱托的事,你们还敢不从?”
云蝶连忙摇头:“表小姐,奴婢不敢,”她走过去领那名新人:“跟我过来吧,锦瑟园在这里。”
不过半日,王芳菲给锦瑟园安排人的事,就传遍整个侯府。
王氏乍然听到时,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抓着朱蕊问:“你再说一遍!”
朱蕊低头,复述:“回夫人,今个儿早上,表小姐以世子爷琳琅轩还缺一个匠人为由,请了府外的人,进琳琅轩。”
王氏只觉得额头一跳一跳的。
与秦浚反抗她的操纵不同,王芳菲这做法,一下叫她想起钟元院那位——也是爱插手秦浚的事,动不动往秦浚身边放人的老祖宗!
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
这可激起王氏心内巨大的反感,当初,她把溪风放在秦浚身边,如今演化成这样,那她再把王芳菲放到秦浚身边,王芳菲也要管秦浚的事,她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她猛地锤桌子,是真觉得心口发疼,朱蕊忙给她顺气,她才缓过来,神色发冷:“去把王芳菲叫过来!”
王芳菲还没得意多久,一见雅元院的人来请,还十分高兴地凑了上去:“姑母找我,是有什么事呀。”
“啪”地一声,她被王氏狠狠打了一巴掌。
她耳朵一片嗡鸣,回过头,就看王氏满脸的厌弃:“谁准你擅自往琳琅轩放人的!”
王芳菲懵了好一会儿,眼泪直直淌下来,颤声说:“姑母,我没有擅自做主,我是听表哥说,琳琅轩缺人,要一个新人,才去找的!”
王氏扶了扶额头,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这是秦浚做的局,可她就是入局了!
一想到琳琅轩多了一个别人安插的人,她心口猛地一缩,厉声骂到:“滚!给我滚出去!滚回你的蜀地!”
王芳菲捂着脸,她长这么大,还没被这样痛斥过,没被扇一巴掌的另一半脸,也火辣辣的,她心气高,受不得这种委屈。
她直说:“我对姑母而言,就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对这一点,王芳菲也是心有怨言,只是因之前要讨好王氏,从来没说。
王氏气不顺,也把不满溢于言表:“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个商人之女,若能嫁入侯府,那是高攀中的高攀!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王芳菲面上震惊无比。
这一刻,她所有少女情怀的梦,都被王氏践踏成碎片。
她一边哭,一边跑了回去,收拾行李,从今日开始,她再也不会踏足京城!
丫鬟彩月回来说:“打听到了,侯夫人最讨厌他人往琳琅轩放人……”
王芳菲擦着泪,恍然:“原来如此,难怪刚刚云蝶的表情,那么奇怪。”
彩月劝说:“姑娘,侯夫人也是在气头上,姑娘好好和她讲一讲,说这件事是世子爷指使的,事情未必没有回转的余地啊。”
王芳菲摇头,恨恨地说:“我算是看透了,她不过就是嫁了个好夫婿,就自以为自个儿‘得道升天’,假如我真成了她儿媳,那不是被磋磨一辈子?”
这一点,经过这一巴掌,她突然看明白了。
只是,她还是羡慕溪风,有王氏这样的人在,虽然侯府是可怕,可世子爷将溪风保护得很好。
仅仅是叫她罚站,他就能带着她搬出去住,不再让她有受委屈的可能。
可惜那个人不是她,她得不到秦浚这样的庇佑。
想到这,她又有一点恨秦浚,恨这样温柔的人,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留给了一个人,而这般利用她,让她颜面尽失。
她心里好一阵难过,临到关城门之前,终于出了京城,路上在驿站休息时,却得了一封信。
信上只有寥寥几字,每个字都力道遒劲,笔走游龙,只写着:蜀地举子现状。
接着的几页纸张,和前面那字迹不同,并非同一个人誊写,但那些举子的家世背景,清清楚楚地写明白了,连如何求证,都有途径告知。
若没有点特殊的途径,那些举子的底子,还真不好翻。
而她此行回蜀地,定是找一个举子嫁了的。
细想之下,就知道这封信是表哥给她的,前头的字也是他写的,看来,她虽然被表哥利用,但他也为她准备了一份礼。
真真的正人君子,才有这般宽阔的胸怀。
她伸手摸着那六个字,忽的哭出来。
罢了。
王芳菲望着他乡明月,想着,那溪风长得那般好看,她虽然是嫉妒过,但也是欣赏的,尤其是现在,没有立场,连嫉妒的心都没了。
难得一次,她心里稍稍歉疚,只希望,溪风也是个心地好的,不记恨她让她在雪地站一下午就好。
把王芳菲赶走后,王氏郁闷好几天。
她事后想了想,确实不能太怪王芳菲,她是一时心急,骂了自己侄女儿,但王芳菲也没脑子,做事之前,居然也没想着问问她。
到底已经把人轰回蜀地,一时之间,王氏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秦浚这个年纪,有些公子哥都抱上孩子,他却还没有娶妻,不过,秦浚又说了,他现在不宜娶妻,所以王氏只能歇了这条心。
和朝廷比,侯府不算什么,可不能惹上杀头的祸事的。
就是从那之后,一个月里,秦浚只有两三天回侯府住,其余时间都住在东门街。
连过年也是,他在侯府吃完团圆饭,守到子时过后,也不留在侯府,便回东门街,这叫王氏心里怎么舒服?
可她已经彻底管不了秦浚。
她深深叹口气,对朱蕊说:“这溪风该不会是钟元院那人派来的?怎的就让浚儿能为了她,这般忤逆我?”
朱蕊说:“夫人安心,您和世子爷是母子,再怎么样,也不会生分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