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页

盈满 长亭树 1816 字 5个月前

宋丽菁是怕,控制不住的怕,阎礼却是愤怒,控制不住地愤怒。他长得像他那柔弱纤细的母亲,比阎征矮了一头,比阎校元也矮了许多,他昂着头跟这两个人说话,吐出的声音全都夹杂着似是带血的气流,嘶哑狰狞,听不清,但谁都能听懂。

阎征站在原地,承受着他血缘上的哥哥几乎要扑过来的愤怒却一动不动,只是脸色极白,很冷静地说道:“她是对不起你和你妈,她不是也死了吗?”

“一命偿一命,我妈的遗书写的什么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啪!”

阎校元砸碎了桌上一个珐琅摆件,偏偏那玩意儿白底红彩,红白相见的碎片铺了一地,像是满地脑浆混着黏腻的血水。

阎礼好像更受到刺激般抬高了声线,喊着“她是不要脸的贱人,她该死”,喊着“她死不足惜”,他一边说着,一边神经质地摆着手,好像要抓住什么东西,又好像要推开什么东西,阎校元即便再偏爱这个大儿子此时也忍不住了,利落地甩了他一巴掌,喘着粗气命令道:“叫你闭嘴!”

“大哥,我妈死不足惜,是不是我死了……才够?”

阎校元没叫阎征闭嘴,所以他回过头就看见自己高高大大的二儿子站在一片狼藉里,一边簌簌向下掉着眼泪,一边轻轻柔柔地问着。他那目光有一种凄然之色,诡异而生动,阎校元和他对上视线,几乎是一看便后背发凉,如坠冰窟。

宋丽菁不想听那些将要在屋里响起的话,但又下意识地搂紧了阎信,目不转睛地盯住阎礼。那男人脸上捂着发红的掌印,发狠似地道:“是,早知道那回就打死你!”

阎征很少受伤,这些年唯独一次,就是他自己贪玩从公园的假山上摔倒骨折,养了一个来月,腿上留下个褪不去的疤。其实那次如果阎校元和宋丽菁有心关心,也不难看出那上面的淤青和紫斑形状奇特,比起磕碰出来的倒更像是拿棍子和脚一点一点打出来,踢出来的……

阎征那次大晚上被家里佣人从医院里背着回来,大半截腿上都裹着素白的纱布,用来固定的夹板正好打在膝盖上,腿没发打弯,僵直着往外抻出去,就这么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却咬着牙一个字没吭。阎校元立刻就想到他这沉默乖巧的二儿子那回凄凄惨惨的可怜模样,额上不觉冒出汗,视线转向阎礼时已经是相信了三分。

阎礼迎着他老子又怒又惧的目光,也被其中蕴含的雷霆之力惊醒了些,其实那一巴掌已经把他的酒意打下去了,只是那股子怨气还不及收回,冲动间又往外说了那不该说的话。他不计较后果,只图一时发狠,现下嘴唇抖动着,心中已是十分后悔。

他住了嘴,便算是证实了众人的怀疑,宋丽菁已经疑心他要害自己怀里小小的孩子,抱着阎信缩起身子,阎校元走近了他那低声啜泣的二儿子,试图要伸手去抚摸他的头顶,视线却又触见了一旁眼中盛满怨气的阎礼,那只手便在空中停留片刻,终究是没有落下去。这个近几年已逐渐显出老态的父亲声音透着疲惫,却依旧强硬,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着阎征:“你说实话,给我把事情说清楚!。”

“到底……到底是不是你哥要害你!”

“那回,是不是……是不是他找人打的你!”

宋丽菁见阎征从兜里掏出手,粗暴地抹去脸上泪水,十八岁的青年人,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却也倔强,不管阎校元怎么问,硬是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