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催垂首郑重道:“臣省得。”
“那好,”明德帝将镇纸挪开,示意宋催:“那收着罢,朕是第一次为人取字,忠慎可是好运气啊。”
宋催把纸叠好贴身放在胸口,这才开口:“自遇上陛下,臣一生的运气都用完了。”
沾了蜜的话让明德帝听得通体舒适,他的笑意就一直没有从眉梢上下来过:“就你嘴甜,吃了蜜似的,朕该叫钟盛吩咐厨房备上些辣口的,去去你的甜腻。”
宋催跟在明德帝身后半步,目光一直追随着明德帝,一双眼灿若星辰似的:“臣字字都发自肺腑,是陛下觉得臣说好话逗您开心,臣也是冤枉,陛下若不信,大可派人去查查,看臣长至十八岁,是不是那等花言巧语,油嘴滑舌轻浮之人。”
这话里啊,掺杂了丝丝缕缕的委屈,那高大俊朗的少年郎迎着午后阳光,让人看了心头一酥。
明德帝回身,伸手拉住他手腕,语气里带了自己都不易察觉的温柔,低声哄他:“好了,朕的好统领,哪里是不信你,忠慎这么说,朕听来觉得心头舒畅,和你反着说呢。”
宋催哪里是真的和明德帝生气,明德帝来哄他,他立时就笑了,半点不拿乔:“陛下若是喜欢听,那臣就常说,”说着宋催顿了顿,望着明德帝浅褐色的眸子轻语:“陛下该常笑笑,陛下笑了,臣亦开怀。”
明德帝心中一动。
只觉得,今年的春天暖得快了些。
明德帝后宫没有什么正经妃子,常年一人用膳,鲜少有人陪着,便是让人陪着他吃饭,任谁跟皇帝在一块儿吃饭是能吃得下的?每每如此,明德帝见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自己也没什么胃口。
宋催倒是同他们不一样,饭菜上齐之后,宋催从钟盛手里接过筷子,亲自为明德帝布膳,神色自然,半点忐忑害怕也瞧不见,明德帝动筷之后他也坐在一旁拾起筷子吃了起来。
明德帝用余光瞥了他一眼,低头浅笑。
皇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两人沉默吃完,天色已晚,明德帝心里竟然有些不舍得宋催离开,但他并未表现出来,却也没出言让宋催离开,宋催陪着明德帝在御花园里走了一会消食,太阳西斜,宋催拱手告辞:“陛下,臣两个时辰之后便要上值,还请陛下允准臣先回去收拾。”
“倒忘了你今日休沐,留了你大半日,是朕的不是,”明德帝淡淡道。
宋催摇摇头:“陛下可别这么说,臣很喜欢和陛下在一起,哪怕是跟着陛下什么也不说臣也愿意,只是怕陛下觉得臣烦了。”说着,宋催露出些赧然:“臣仰望陛下十几载,与陛下说话常常忘了尊卑,陛下没有怪臣,臣觉得……高兴。”
“你呀,”明德帝笑笑,伸手弹了弹宋催的脑门儿,温和道:“有时锐气难掩,有时又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真是……行了,快回去吧,你才当值不久,莫要落人口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