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陆纹丝不动,只道:“属下该死。请殿下降罪。”
这是聪明的做法,换作是肃王府内的其余仆从,如涉此局,也会与他一样。
可他反应如此,叫阿萝看去,只觉困惑。
她听不懂越语,不知魏玘与秦陆说了什么,只看见秦陆本要扶她、却突然收手跪地——瞧那模样,和杜松很像,是对魏玘又敬又畏。
这感觉好奇怪,令人如坠冰窟,冷意沁满肺脏。
阿萝转眸,望向魏玘。
魏玘眼中无笑,目光寒凉,聚向秦陆,仿佛蝰蛇紧盯着弱鼠。
可他仍道:“如何?”
——是在问阿萝。他依然觉察了她的视线。
阿萝抿唇,莫名有些紧张。
她绞紧裙面,驱走怯意,才道:“子玉,你不开心吗?”
魏玘眉峰一挑。
他经过秦陆,来到阿萝身旁,道:“现在没事了。”
说这话时,他低目凝她,眼里终于含笑。迟暮的残光覆过眉宇,中和了原先的薄冷。
阿萝看着他,感觉他似乎又变了,比方才更好相处。
她抿唇,道:“你真奇怪。”
魏玘不应,只眼风一扫。
身后的陈敬当即会意,向秦陆横眉呵斥道:“还不退下!”
秦陆称是,应声而退。
阿萝目睹全程,下意识追看秦陆,尚未见人走远,忽觉小臂一紧。
“起。”
魏玘的气息近在耳畔。
阿萝这才回神,去借臂间的力道。
几日前,他还需要她搀扶,如今却已格外稳健,再看不出受伤的迹象。
唯有一股清苦的药味,萦绕他周身,因二人距离相近,被她嗅到——很陌生,与她为他调配的药不同,应当是大越独有的药草。
阿萝眨眼,道:“你找医者诊治过了吗?”
魏玘嗯了一声,扶她起身。
肃王府内设有良医所,常有太医当值。来后花园寻她前,他已找太医诊过,换上了新的敷药。
阿萝点头笑,唇角凝起梨涡。
在她看来,这是好事。她想自己只读医书、很少治人,要论医治水平,总归比不过真正的医者。若有人能照看魏玘,往后她要远行,就不会一直担心他了。
“那就好。”她道。
魏玘打量她,道:“杜松没跟着你?”
阿萝摇头:“没有。”
魏玘沉默。
阿萝发觉他目光深晦,与离开巫疆那夜很像,一惊,道:“你……”
魏玘看她,似在等她继续。
阿萝又摇头,道:“无事。”
她原本想问魏玘,是否会惩罚杜松。可她记得,上次这样问时,魏玘未置可否,杜松却掌掴起自己,场景历历在目,令她心有余悸,此刻也不敢再提。
隐约之间,她感到自己越发不懂魏玘,攀着他的手也不由收紧,好像她若不这样做,他随时可能变成一团雾,叫她再也看不明白。
发觉阿萝力道加重,魏玘不露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