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喜热闹,虽是年纪大了,但仍可看出年轻时候是个美人胚子。
今日,她着一件银朱红细云锦广绫合欢长衣,头上插了一只鎏金花托包镶橄榄形阳绿翡翠长簪,由几个年轻美貌的婢子簇拥着,来到宴席处转了转。
她见过苏念安,印象之所以还算深刻,是此前觉得,苏家好端端的一个长房嫡女养成了那般畏畏缩缩的模样,委实可惜。
可又听闻苏念安昨日当街砸了她的大孙子,老太妃颇为好奇。
她一眼认出了苏念安,觉得与此前不太一样,较之以往,更有精神气儿,小模样倒是标志,胆子也够大。
老太妃站在廊下,悠悠一叹,意味不明,“紫言,你方才说,苏五娘子今日登门之后,在短短两个时辰之内,已找过厉儿两回?”
婢女紫言垂首,答话,“回太妃,正是。”
紫言会武功,是老太妃的心腹,傅时厉时隔十八年回京,老太妃自然命人暗中保护他。
故此,这才让紫言瞧见了苏念安两次试图接近傅时厉。
紫言稍作犹豫,又说,“太妃,那小娘子起初扒了世子腰带,而后又假装昏厥,险些倒入世子怀中,手段了得。太妃不可小看她。”
老太妃眸中掠过一丝诧异。
厉儿孤苦,身边不能一直没个贴己的人。与其给他找一个世家高门之女,还不如物色一个玲珑心的小娘子。
老太妃好奇极了,“小娘子很是直接嘛,那厉儿呢?接受了么?”
紫言噎住,“世子并没有。”
老太妃郁闷了,“为何会如此?按理说,苏五娘子是好容色呀,厉儿难道不喜欢么?”
紫言无话可说了,或许世子爷洁身自好吧。
老太妃笑笑,“赏。”
她从袖中取出一支喜鹊登梅簪,让婆子送去给苏念安。
紫言愣了,“太妃,这是为何?”
老太妃但笑不语,亲眼看着苏念安接过婆子手中簪子,又当场戴在了头上,且还朝着她福了福身子,她老人家意味深长,“苏太师的那个续弦可不是一个善茬。苏小娘子有父亲、兄长,可实则不亚于是孤女,她能安安稳稳活到今日,可见不是一个简单的小娘子。”
一言至此,老太妃话锋一转,“关键是啊,她生得好看,瞧着小模样,单是放在跟前看着,也是养眼的。”
紫言张了张嘴,再度无话可说。
老太妃年轻时候是个美人,对相貌十分看重,就喜欢长相周正之人。
不过……
她怎觉得,太妃十分想看到小娘子们扑向世子殿下呢?
这厢,苏家女眷这一席上,连带着苏老太太在内,都看向了苏念安。
不明白,为何老太妃只赏赐了苏念安。
莫不是,昨日的萝卜砸出效果了?
苏老太太面色不悦,扫了一眼苏家的众位小娘子们,不过,在她眼里,傅时厉并非是什么良人,此人是罪臣的外孙,又无生母庇佑,饶是军功无数又如何。
功勋多半是无法长久的。
苏老太太的目标是宫里的那几位天潢贵胄,只要苏念安不碍着她嫡亲的孙女嫁入皇家,她才懒得多管。
苏念安摸着头上的簪子,目送着老太妃走远。
不免又想到老太妃后来突然暴毙,她很难不怀疑什么,随即又红了眼眶。
这一世,无论是傅时厉,亦或是太妃,都要好好的。
洗尘宴结束,日头太热,苏老太太早就拉下了一张脸,她不明白,为何太师今日非要让她带着小娘子们过来吃席。
众人准备启程离开时,苏念安的身子越过苏老太太时,哼了几句曲儿。
她径直往自己的马车方向走去,并未回头。
苏老太太不知是怎么了,忽然一阵头昏眼花,通体生寒。
菜婆子一把扶住了她,“老祖宗啊,可是中暑了?速速上马车回府!”
苏念安爬上马车,透过半开的车帘,观察苏老太太的一切狼狈之态。
继祖母是慌了么?
她唱的是青州歌谣,母亲是青州安家女郎,也不知道这曲儿有没有勾起继祖母的某些回忆……
回到太师府,苏念安在芙蓉苑翻箱倒柜,却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找出来。
这座庭院是母亲生前所居,看来,母亲走后,苏家把东西都清理的干干净净。
就连母亲身边的随从也都发卖的发卖,驱赶的驱赶。
苏念安一手扶着美人靠喘气,一边咬着唇,暗暗告诫自己,不可意气用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