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柳走了过来,给她顺气,“姑娘呀,你可万不能伤神,上回落水,还没好透呢。”
苏念安摆摆小手,忽然抓住了拂柳,她知道拂柳忠心,不然上辈子也不会陪伴她到死。
“姑娘,这又怎么了?”拂柳忧心问道。
苏念安附耳,“拂柳,今日天黑之后,你去一趟祖母的小佛堂,然后……点一把火。”
拂柳目瞪口呆。
五娘子素来温吞忍让,一直被苛待,被扣用度,也从不吱声。
拂柳哪里看不出来,苏老太太从不把苏念安当做正经小娘子。
就连她也被府上仆从欺负。
拂柳张大了嘴,缓了片刻,才道:“婢子……定办到!”
她也不多问,仿佛放火可以帮五娘子出口气。
而且,她总觉得五娘子自打落水苏醒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但具体哪里变了,她也说不上来。
天干物燥,夜幕降临时,起了东风。
佛堂的火一烧起来,整个养心居都受到了牵连,一时间,阖府上下都在救火,各院的仆从急急忙忙从井中取水。
“走水啦!走水啦!”
苏念安站在芙蓉苑的月门处遥望着养心居的方向。
上辈子,苏府也失火了。
那晚大火扑灭,继祖母一口咬定府上有灾星作祟,经女道士算卦,把矛头指向了她。
而那日,父亲终于肯见上她一面。
可前世,她过于懦弱,一度认为父亲因为母亲的死,而恨极了自己。她什么都不反驳,堪堪受着“灾星”的头衔。
小半个时辰后,大火扑灭。
空气中,浓烟刺鼻。
养心居的婆子匆忙赶来,“五娘子,老太太让你速速过去一趟!”看着苏念安的眼神都变了。
一切皆如苏念安所料。
继祖母不会放过任何打压她的机会,加之,她今日故意哼起了青州的民谣,想来继祖母更是忌惮她。
苏念安理了理衣襟,粉色菱角唇稍稍一扬,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
到了养心居,女道士一番观天象,又掐指反复算了算,很快就指出芙蓉苑的方向乃煞星所在,也是引起这场大火的主因。
苏念安还能说什么呢?
她甚至郎朗大方的看向继祖母,潋滟的大眼眨了眨。
苏老太太以为自己眼花了,总感觉上一刻,苏念安仿佛在冲着她笑。
苏老太太又想起今日听到的歌谣,她心脏一顿,再也不想见到苏念安,吞咽了几下,道:“五丫头,不是祖母不待见你,你自己方才也听见了,因你之故,府上才起了大火,三伏天在即,今年又是少雨水,为了咱们苏家考虑,你暂时去法华寺小住几日,吃几天斋饭,也算是尽孝了。”
苏念安站着没动,精致的小脸上没有任何不满之色,亦或是抱怨。
她在等父亲。
父亲嫉恨她,鲜少愿意见她。
除非发生大事,否则,他根本不会露面。
苏念安不说话。
苏老太太越看她,越是心里发憷。
须臾,门外婢女喊了一声,“大郎君来了。”
苏老太太面色一沉。
苏长安迈入堂屋,眼角的余光浅浅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这便向苏老太太行礼。
他是个正统书生,锦缎长衫,做儒士穿扮,身型清瘦,容貌俊朗。如今这般年纪看上去也就只有三十出头,但没甚精神气儿。
苏长安与老太太简单说了几句。
而苏念安也不反对去法华寺吃斋。
她今日的目的达到了——
见到父亲。
母女两人一同从养心居离开,苏长安走在前头,对身后的女儿视而不见。
一离开养心居,苏念安往前小跑了几步,勉强跟上了父亲的步子,她伸出手,试图抓住父亲的手,却被他一把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