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垚瞅着人, 杏眼笑得弯弯。
玉镜府君见她久久没有过来,宽袖盈风,雷云纹翻动, 犹如夏日午后瞧的那一场云卷云舒, 只一错眼,人便从小庙屋檐处落在了潘垚的面前,只咫尺的距离。
“瞧什么呢。”
瞧什么
当然是瞧你好看啦
潘垚嘻嘻一笑, 也不说话,就怕说了,自己又吃了个脑瓜崩。
倒是玉镜府君,他视线落在自己的手上时, 方后知后觉地察觉。
如今偃骨重塑, 自己不再是残魂白影模样。
而是
白袖一扬, 灵炁凝聚,半空中出现一个水幕,水幕如镜,将人的模样映衬得纤豪毕现。
玉镜府君怔楞了下。
潘垚从他身后探出,半身还拢在那如云广袖之中,水镜之中也出现了一个小姑娘的影子,只脑袋探出, 像拥着一团的棉花糖。
似是察觉到府君眉眼间那一闪而过的落寞,听着那声轻叹, 潘垚蹙了蹙眉, 紧着眉眼疏朗。
她轻咳了一声,让声音显得更欢快几分,揶揄道。
“是不是觉得特别好看把自己都瞧呆了”
“可不敢瞧太久,我听说呀, 以前的时候,有个水仙花精,它长在河边,河水清透,它弯了弯腰就能瞧到自己的倒影,这不,它日也瞧,夜也瞧,瞧得多了,就自己把自己迷住了。”
“府君可不敢这样,回头自恋了,那对美貌而言是会减分的。”
潘垚摇晃脑袋,大大的杏眼里,左边写着促,右边写着狭,合称促狭。
“你知道什么样子的人最美,最帅气吗美而不自知的人”
“您呀,得做这样的人。”
玉镜府君
他低头,正想投个脑瓜崩过去,还未抬手,潘垚就捂住了脑门。
过了片刻,预想的疼痛没有落下。
潘垚从指缝间抬眼,不满地囔囔。
“你弹不弹了要是弹就紧着动手,这样不上不下的,我心揪得很。”
“没大没小。”玉镜府君轻笑,半空中的手指头收妥,只轻轻拍了拍潘垚的脑袋。
被潘垚这么一插科打诨,玉镜府君再见自己模样,想起过往之事的百般感慨,万般滋味,一瞬间便消失殆尽了。
再看旁边的水幕,玉镜府君一下便想到了水仙。
他无奈又好笑的一叹,衣袖一挥,水幕便在半空中散去。
动作之利索干脆,潘垚瞧着都偷笑。
只一个错眼,两人便在小庙的屋檐处坐着。
明月赶着薄云飘远,趁着晴空,这会儿正呼呼地发着亮光,只是这月牙似的弯月,再是发力,月光也不若月圆丰盈时皎洁,幸得漫天的繁星助力。
清风徐来,如华盖的榕树沙沙作响。
“藏魂鼎破了,盘盘,多谢你。”
待听得玉镜府君的仙骨已经重塑,潘垚更是欢喜,“那府君以后还要修炼吗”
“修炼自然要,只不需像以前那样,一月里有二十七八日在沉眠。”
能再塑仙骨,玉镜府君也意外,目光落在屋檐角那尊河磨玉的仙人骑凤上,他心微动,似有所感。
曾经只是意外附在一尊仙人骑凤的石像上,后得美玉结缘,享香火供奉,待得藏魂三器的前缘尽了,便当真凤凰涅槃。
原来,怜潘垚资质,授她功法,助她,也是助他。
世间百果必有因,一切看似无意,却又有迹可循。
潘垚也瞧到了那只凤凰,颇有些不好意思。
“老仙儿说得对,那时雕工不好,雕的凤凰就胖了些。”
都说一胖毁所有,凤凰胖了也不得了,瞧过去便像大公鸡了。
玉镜府君
玉镜府君不想提这事,一提这事,按着潘垚这小丫头促狭的性子,保准又冲着他喊公鸡仙人了。
这会儿不提,那是一时还没想起来。
“破了藏魂鼎,自己可有受伤”玉镜府君担心。
“怎么可能。”潘垚瞪了一眼。
想当初,她初初修行,遇到了藏魂瓶,经过一番恶战,最后也只力竭,赶着最后关键时刻,凝空画了道符就将藏魂瓶破了。
如今,她可是修行了好一段日子了。
区区藏魂鼎,不足挂齿啦。
“藏魂鼎不同。”玉镜府君顿了顿,继续道。
“藏魂三器,瓶藏手足,坛藏五脏六腑,鼎藏头颅,大脑这一物于人而言重要非凡,掌控手足,能有所思。”
人和草木最大的区别便是人能思考,而草木动物不能,一旦开始思考,也就是粗通了灵智。如此机缘来时,就能修成人身,那便是妖。
“藏魂三器,藏魂鼎或许能生出邪灵。”
器皿有灵,称为器灵,藏魂器沾了阴邪之气,也许能生出邪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