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乐真看一眼空旷的道路,又看一眼昏迷的追兵,问“有人偷看”
“没有。”沈随风欲言又止。
冯乐真无言片刻,突然明白他在纠结什么了。
“你是大夫。”她心平气和。
沈随风顿了顿,笑道“大夫也不是什么都能既然殿下愿意,那在下也没什么可忸怩的了。”
他将绷带和药重新接过来,看到冯乐真将衣裙拉到腰上时,脸上顿时划过一丝不自在,但当看到衣裙褪去后的染血亵裤,眉头又皱了起来。
见冯乐真褪亵裤时,疼得脸色都苍白了几分,他当即单膝跪地,帮着一点一点褪下。
随着亵裤被拉下,腿根处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眼前,拳头大小的两块伤已经血肉模糊,磨破的衣料也混在伤口上,同周围莹玉一般的肌肤相比,简直是触目惊心。
“殿下也是够能忍的。”沈随风无奈道。
大部分的伤口都是寸劲形成,痛意犹如自高峰下坠,而磨伤更像是踩着刀尖一路上山,每走一步,疼痛加剧一分,所以大多数人都在磨破皮的阶段便停止自伤,哪会像她这样,伤成这样也不吭一声。
“得先将这些碎屑挑出来,殿下忍着点,若实在疼得慌就说一声。”
沈随风叮嘱完刚要动手,冯乐真“疼。”
沈随风“我还没开始。”
冯乐真顿了顿“哦。”
沈随风准备继续。
“疼。”冯乐真开口。
沈随风“”
短暂的沉默后,沈随风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殿下咬着点,若是疼了就用力咬。”
冯乐真“”
两人僵持片刻,最后沈随风的意见没被采纳,冯乐真也没有再喊疼,只是脸色愈发苍白,瞧着莫名有几分可怜。她不吭声了,沈随风反而下意识放轻了动作,时不时还会分心去看她的表情,直到对上她催动的眼神,才彻底静下心来。
血肉模糊的伤处涂了药,又仔细用绷带包好,沈随风帮她把亵裤拉上去“换洗衣物都在马车上,殿下先忍忍吧。”
说着话,他又自顾自帮她规整衣裙。冯乐真见他做得顺手,便没有出言阻止,只是一脸淡定地看着他。
沈随风意识到不妥时,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腰带上。
他顿了顿,尴尬地看向冯乐
真,却忘了自己此刻与她离得极近,于是一抬头,便猝不及防撞进她漆黑的眼眸。
熟悉的脂粉气又一次涌来,这次好像又多了别的味道,他微微一怔,一时停住了。
冯乐真好整以暇地盯着他看了片刻,问“看痴了”
沈随风回过神来,笑了“殿下似乎很喜欢问这个问题,难不成是觉得世间男子,都该是贪图美色之人”
“原来沈先生觉得本宫是美色啊。”冯乐真突然凑近。
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因为她的举动倏然拉进,隐约间似乎碰触到了,又好像只是呼吸交融产生的错觉。沈随风呼吸一窒,下意识便要往后退,却被她抓住了衣领。
退无可退。
太近了,脂粉味压过了他熟悉的药味,沈随风的喉结动了动,半晌才缓缓开口“殿下为了得到沈家支持,还真是煞费苦心,可惜我已不是沈家人,就算殿下如此费心,也没办法帮殿下什么。”
说罢,他突然伸手。
“诊费一百金。”
冯乐真本来还有心逗逗他,一听他跟自己谈钱,顿时觉得没趣了“先欠着。”
说罢,拍了一下他的掌心,虽然没怎么用力,却震得沈随风的手一阵阵发麻。
沈随风随手将地上的外衣捡起来“殿下欠我多少了”
“一万一千一百金”冯乐真也记不清了。
沈随风笑了一声,没有再问。
虽然追兵没来,但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所以还是要尽早离开。冯乐真刚要上马,便又一次被沈随风捞了过去,只是上次被他打横抱在怀中,这回是被他扛在肩上。
“你做什么”这个姿势很不舒服,冯乐真下意识想挣扎,却因为顾及腿上的伤不敢乱动。
沈随风直接扛着她上了马“殿下别动气,这样虽然不舒服,却是保证你不会伤上加伤的唯一办法,等忍过这段路,我们就找个村子歇下。”
说罢,不顾冯乐真的反对便开始策马疾驰。
不得不说这个姿势确实不舒服,尤其是马儿跑起来时,颠簸的感觉更是层层叠加,伤处是不疼了,可脑子也好像被晃散了一般。
等沈随风带着她在一处村落停下时,她第一件事便是扶着村
口的石头干呕。沈随风淡定等她吐完,没等她发火便在她虎口处扎了几针,难受的滋味瞬间淡了不少。
“再有下次,本宫就杀了你。”她冷淡开口。
沈随风一脸无辜“在下也是为了殿下的伤考虑。”
冯乐真冷笑一声,懒得再理会他。
沈随风笑笑,四下巡视一圈,视线又回到她身上“殿下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村里问问情况。”
冯乐真无视他,他挑了挑眉,便自行离开了。
两人折腾这么久,已经过了午膳时间,村子里几乎没什么人,只是偶尔传出狗吠和稚童哭闹声,沈随风在村子里转了大半圈,总算遇到一个蹲坐在家门口抽旱烟的老人家,他当即上前,
询问此地是何处。
“凉河县李家村,小伙子你是迷路了”老人家问。
京都城下面的乡县将近百余,沈随风也分不清哪是哪,于是解释道“本该去镇安的。”
“镇安你得往东走,这是南边。”老人家道。
“看来是真迷路了”沈随风看向老人家,斟酌片刻后询问,“老人家,我和妹妹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可否在您这用些吃食”
他说着话,将腰带上的玉扣扯了下来。
老人家犹豫一瞬,还是拒绝了“你去找别家吧,我这儿不方便。”
这种气度非凡却风尘仆仆的人,谁知是什么来历,若只是寻常贵族公子也就罢了,万一是惹了什么事从京都逃出来的,他们这种寻常百姓一旦沾上,便是活路难寻。
沈随风也知道老人家在担心什么,于是再三保证自己只是个大夫,不是什么罪犯,但老人家始终不肯松口。
无奈之下,他只好问“老人家这些年可是时常咳嗽,偶尔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
老人家一愣,惊讶地看向他。
沈随风笑笑,知道这事儿算是商量成了。
说服老人家后,他便急匆匆往村口走,等远远看到熟悉的身影时,步伐才慢下来。
大概是伤处疼得厉害,冯乐真没有像先前那般站着,而是坐在了村口的大石头上,与不知哪里来的大娘正闲聊。
大娘正对着他的方向,看到他后原本还在热切闲聊,却不由得咦了一声。
冯乐真回头,便听到大娘感慨一句“好俊俏的郎君。”
俊俏吗冯乐真眼中的沈随风,从一开始就是一尊金娃娃,还真看不出是否俊俏谁会在乎金娃娃是否好看,够大就行。
这般想着,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嗯。”沈随风走上前,朝大娘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大娘的视线飞快在二人之间移动,终于惊呼一声“他就是你那个,比你自己年纪还大的继子”
冯乐真微笑不变“是的。”
沈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