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言语落在李抱鱼耳中,理应乃是混账话,但李抱鱼却是频频点头。
总觉得眼前这后生有些不一样,虽心智受赤龙所制,但未必就是祸事,但不听劝此事上,死死抓住赤龙的少年人,和当初那位无论如何都要替人出头的吴霜,这师徒俩分明就是一模一样,连犯犟犯混的架势都如出一辙。或许当年劝下吴霜,这小子此生也难寻五境,而或许今日当真趁火打劫收去这尾来历不明的诡妙赤龙,也并不见得是个十全十美的好事。
“既然要循事理趋利避害,那又是为何要来大元?”
云仲难得默然,随后从葫芦当中倒酒,吞进肚里。
“来大元做什么不重要,而是要在这里,下山时就是奔大元而来,即使如今的念头未必就是本心所想,且挑不出错漏,可前来大元这件事近乎已成死念,明知卷入当中福少祸多,也仍旧要来。”
“起初下山,总以为能凭一厢情愿挽留下已去之人,不论是要借此事让那人心思变改,还是令我己身觉得做事能无悔,恨不得将自个儿感化得涕泪横流,义无反顾追旧情此事,本就应该是能令人生出感念的事,所以无论是为让旧人回头,还是让己身安生,都是好事情。但自从黄龙转为赤龙之后,看人间事的眼光似乎就有些不同,取舍选择反倒越发容易,就如同站得比当初高过许多,看旁人看原本自己还是看世事,都有些居高临下,甚至自觉能看清身侧之人种种念头,旧人旧情就越发似是镜花水月。与其说是喜爱旧人,不如说成是喜爱的是书中人,如同江河暴涨,总要寻到个决口的河堤才是,赤龙使我心性念头愈发完整,所以既无需旁人来使得我完满,又已知所喜之事不过在镜中,又哪里还会有什么义无反顾的念头。”
“方才刘澹出手,放在往日晚辈自会拼尽全力再出一剑,可方才却无动于衷近乎袖手旁观,因为用如今的念头,这一剑出于不出难以使得局势变换,何必偏要依存道义二字强行出这一剑,至于为何不出剑,道理更是简单,因为出了这一剑,我也许会离死更近。”
“观外方才有蚁穴,大抵是经前辈一式递出过后沙土翻腾,所以显露出来,蚁穴正中有头大蚁,周遭蝼蚁忙忙碌碌,而那只蝼蚁却是岿然不动。”
“就好像周遭蝼蚁头上都写了个他字,唯有正中那只蝼蚁,头上顶了个我字。”
天下熙熙,天下攘攘,既在人间,未必快哉。